苏羡听了时翡的话,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本来已经制住的眼泪,好像又开始往下淌。
苏羡觉得事到如今,纠结那些好像也没了意义,存真在他们一门传承千年,他是存真派唯一的传人,这个债总归是要自己来还的。
于是苏羡努力平复了呼吸,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和时翡道歉:“对不起,我一定把心还你。”
时翡听了却没来由的觉得难受:“现在知道对不起了?来骗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还一定还?你倒是不还试试!”
话说到这,时翡恍惚间觉得,其实比起几千年前被骗走了心的事情,也许是眼前事更让他难过。
当年的事,再怎么难过,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总归也淡了,刚被揭出来的时候是受不了,但他更受不了的,是眼前这个小道士,也要跟当年的老道士一样骗他,处心积虑地骗。
他跟老道士没有半点交情,可面前这个小道士不同。
前一刻,他还盼着小道士活得长久,下一刻就知道那样的真相,他受不了。
小道士还说,他梦里只有自己。
他把自己的期待分给小道士了,小道士却一开始就是骗他的。
时翡越想越觉得难受,一双翠色的眼睛像是水洗过一样:“你比老道士还会骗。”
苏羡开始没明白他这是在说什么,但直觉就是反驳:“我没有!”
时翡就真的很难过:“都这时候了,你承认一句骗了我很难?!”
苏羡真是只恨自己是个道士不是和尚,不然就能理直气壮来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明白过来时翡这是疑心自己一开始就是在骗他,但这事情又怎么才能说得清楚?
苏羡一急,脑子一热就伸手拉住了时翡的手,然后往自己心口一按。
梦是现实的投影,苏羡是这个梦的主人,有关于他的一切都是最真实,无论是喜怒哀乐还是形体。
所以虽然是在梦里,虽然是隔着衣服,时翡还是感受到了自己手底下,那颗属于自己的翡翠心。
还不只是他的翡翠心。
因为是整个手按着,跟现实里那次轻轻触摸到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次感受到的,不只是陌生的,属于人类的体温,还有一种陌生的跳动。
大约是因为紧紧相连的那颗心脏的主人,此刻情绪有些激动,那陌生的跳动,节奏也有些快。
苏羡说:“时翡,你能不能感觉到?”
他也不知道这样究竟有没有用,只是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苏羡声音低低的,还带着哭过之后的鼻音,他也有太多的委屈,他说:“这是你的心,我师门管它叫存真,世间一切,在它面前都要去伪存真,你问一问它,我有没有说谎。”
大约是小道士此刻的看着太过认真,时翡情不自禁地屏气凝神,真的就问出了口:“有没有?”
明明是在梦里,可掌心传来的温暖和跳动都那么真实,朦胧中,他感觉随着接触的地方,意识都跟着延伸开来,之前不愿意多看的,脑海中有关于小道士的生平,都在他面前一一摊开。
从幼时的哭泣病弱,到因为害怕师父担心,就收敛了孩子心性的早慧懂事,每一丝喜怒哀乐,都细细的与他分享。
脑海中的孩子,一点点的长大,成了面前这个少年人。
一切似乎渐渐重叠,这个人究竟如何,一览无余,是不是骗子,清楚而明了。
时翡只觉得什么东西忽然就这么安定了下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