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林舒玄,问道:“本宫的皇儿痴傻一事与恭王殿下可有关?”
林舒玄直视她的双眼,淡淡道:“与本王无关,本王也没有必要妄造罪孽,他生的太晚了,等他长大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没有必要不是吗?”
他眼中的不屑,让淑妃面露苦涩,“是啊,太晚了,是本宫魔怔了,竟然妄想让他去跟你争,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如今本宫什么都没落着,还得了陛下的厌弃,都是命,本宫认了,祝殿下早日得偿所愿!”
“恭送淑妃娘娘!”
林舒玄看着远去的马车陷入了回忆。
他依稀记得上辈子,在他还小的时候,淑妃帮过他好几次,虽然淑妃的目的也并不单纯,不过是借他为由,在皇帝面前给贵妃抹黑。
但若是没有她,恐怕林舒玄还真的活不到长大,所以尽管她因为身怀龙裔变得张扬,与他打擂,但他也从未对淑妃跟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下过手。
上辈子淑妃那个孩子并没有生出来,贵妃出手让她流产了。
这辈子,林舒玄再不安,也还是让那个孩子平安出生了,可惜命运如此,怨不得旁人,他对淑妃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皇帝接连承受打击,先是失去自己宠爱多年的贵妃,然后又没了自己最看重的儿子,淑妃生了个痴儿,太后也离世了。
他病了。
在替太后守灵的时候,突然眼前一片黑,直愣愣地往前倒下。
吓坏了一干人等。
太医的治疗方案讲究一个稳字,皇帝见自己久久不见好转,便召顾成言替他治着,顾成言配合针灸,果然,不出半月,皇帝就感觉自己身上松快多了。
宫中都是旧景,看了徒惹回忆,增添伤感,皇帝开始乐衷于出宫去玩儿,每每还都叫顾成言作陪。
有一次,皇帝去郊外游山玩水,不巧,下了场大雨,他们一行人临时躲进了一户农民的家中。
这家人住的地方偏僻,夫妻俩有一对双胞胎女儿。
长得跟死去的颜氏有五分相似。
顾成言见到她们俩的第一眼,就瞧见皇帝痴迷的眼神,然后便再不主动直视那姐妹俩。
巧的是,那姐妹俩对清俊年轻的顾成言似乎也并不感兴趣,反而对他们之中的皇帝目送秋波。
才一个下午而已,皇帝就决定要带她们俩回宫。
赐了同样的昭仪位,分别称为大燕昭仪、小燕昭仪。
“燕”与“颜”同音,顾成言大致能猜出皇帝对她们宠爱的缘由。
无非是正主没了,找了两个有几分相似的替身陪伴身侧,聊表慰藉。
这对昭仪娘娘,虽然出身不高,但手段了得,自她们俩入宫后,后宫之中的其他嫔妃纷纷失去了颜色,陛下更是连早朝都时不时不上了。
皇帝年迈且逐渐昏庸,身为一国之君却不理朝政,整日耽于享乐,满朝文武上下同心,请奏立太子。
皇帝懒理朝政,但被大臣们群起逼之,心中不快。
一连摔了十几本奏折。
“放肆!朕还没死呢!这帮大臣就催着朕立太子!”
两位昭仪瞥了一眼地上的奏折,一左一右娇笑着倚在皇帝身边。
“陛下,不过是册立一位太子罢了,您才是真正的帝王,能立自然就能废,也不打紧!”
另一位紧接着说:“是啊,陛下,就算有太子替您处理朝政,这最后的决策定然还是由您定夺,这样您也可以多谢时间,陪陪我们姐妹了~”
温香软玉在怀,皇帝有些飘飘然。
/>
当日,恭王府迎来了传旨太监。
“恭王林舒玄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登基以来,夙兴夜寐,兢兢勤政,凡军国重务,皆不敢自逸;朕之嫡皇子林舒玄,天意所属,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传旨太监正是陛下身边的杨公公,他笑的极为殷勤。
“殿下,这是您的宝印宝册,还请收好,陛下说了,即日起,由太子在太清殿处理百官上奏的庶政,遇难以抉择的重大事务再去请陛下定夺。”
太子林舒玄笑着说:“儿臣领旨,定勤于政务,不负父皇重望!”
册封礼一月后进行,届时太子也要从恭王府迁至东宫。
这颇为奢华的恭王府,只被住了短短几个月而已。
恭王被册为太子,文武百官自然是要送上贺礼的,毕竟这可是板上钉钉的储君,未来的帝王。
顾成言也不例外,他送的除了明面礼单上所写的一对汉白玉麒麟,还有一枚他亲手打磨的翡翠扳指。
这枚扳指,林舒玄戴上的时候,大小正好,衬托得他更加的沉稳。
卫公公见他打算就这么戴着,也不说话,反正也没人知道,这扳指的来龙去脉。
朝上俩人时有摩擦,但顾成言每每瞧着他手上的那枚扳指,总有一种类似偷情般的奇怪感觉,好似他们俩的感情十分见不得光似的,不过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
皇帝最初还看的比较紧,事事都要亲自盯着,越到后来,见太子并未出错,无功无过的,渐渐地放了权。
整日陪着两位年轻貌美,活泼生动的昭仪娘娘玩乐,问顾成言要那隐秘之药的频率也渐渐多了,他知道不该给,也亲自劝诫过皇帝,皇帝嘴上答应着,扭头命太医院掌院陈太医给他配制壮阳的药丸。
顾成言每次见到皇帝,都发现他的状况愈发不好,眼袋青黑,面部虚浮,一看就是精气过度消耗之故,他如今知道,劝说无用,只能写下方子交给那杨公公,让他盯着皇帝按时服用,缓解症状。
后来,皇帝渐渐不召见他了,他想进宫为陛下瞧一瞧,屡屡被太子阻拦。
顾成言忍不了了。
深夜潜入了东宫。
太子在书房点着灯批阅奏折。
顾成言现身时,卫公公瞧见了,他知道这两位关系不一般,轻咳了一声提醒太子。
太子抬眼,唇角上扬,挥手屏退侍从。
“顾大人今晚怎么过来了?可是心中想念孤想念的紧了?”
顾成言无奈摇头,替他将灯盏挪到更近的地方,又细心地调整了一下角度,让他所处之处光线更加明亮。
“晚上少看折子,这烛火昏暗,仔细伤了眼睛,你这时候年轻,尚不觉得有何不妥,等到老了,两眼昏花,那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林舒玄很喜欢他关心自己的模样,“顾大人这是要与孤相伴到老的意思?”
“你若想,我自然会一直都在你身旁。”顾成言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
笑的十分满意的林舒玄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皱着眉头说:“怎么是水?让他们沏一壶茶上来。”
顾成言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抵在他的双唇之上。
“不必了,晚上喝茶影响睡眠,不如清水养生,你日后也要少喝。”
林舒玄心中一跳,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点头答应了。
顾成言收回手,林舒玄将注意力收回到奏折上。
但这心绪始终有些烦乱,处理完手上这份,索性停了笔。
“你难得亲自来找我,这东宫你还是头一回来,走,我带你逛一逛!”
说完便主动拉着他的手往屋外走去。
顾成言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左手,勾唇温和一笑。
东宫还是挺大的,它的上一任主人是凌辰先太子,算起来,林舒玄该叫他一声皇伯伯。
“你看,这是一棵生长了百年的相思树,据说是凌辰先太子特意从别处运回来,栽种于此的,据宫中的嬷嬷说,我母妃喜欢用它制作香料,我倒是挺喜欢它开的花,颜色是淡淡的浅黄,香气也清淡。”
顾成言抬头看着,道:“相思树的花期很长,通常从春末一直持续到初秋,差不多有六个月的时间都在开花,一年中它可伴殿下半年之久呢。”
林舒玄眉眼含笑,调戏他道:“怎么感觉顾大人嘴里一股醋味儿,酸得很,顾大人还羡慕这树了?”
“是啊,臣不仅羡慕它,还嫉妒它,恨不得取而代之呢。”
相比之下,这棵树跟林舒玄见面的时间以后确实是比顾成言高上不少。
林舒玄接着说:“这有何难!孤将入宫的令牌赐你,今后只要你想见孤,随时都可以!”
顾成言从这句话中,便已经知道,整个皇宫如今都在太子林舒玄的掌控之下,那身处其中的皇帝,是生是死,也不过在林舒玄本人的一念之间。
“这令牌只能见你吗?那陛下呢?”
林舒玄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松开了握着顾成言的右手,隐藏在宽大的袖摆中,双手背在身后。
声音清冷而威严,让顾成言瞬间想到了皇帝的样子。
“顾成言,不要跟孤作对,我们一直相处的很愉快,希望你不要轻易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顾成言只是不想让他背上弑父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恶名。
“你知道我是为你好,你已经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就不能再等几年吗?”
“顾成言,你那么聪明,应该听说过一个词,叫夜长梦多吧。”
林舒玄面无表情,淡淡地看着他。
“可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顾成言定定地看着他说。
“可他害死了孤的生母,任由孤被颜氏那个毒妇百般虐待,顾成言你是个大善人,孤知道,你有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但是孤受的那些罪,你没有经历过,总之,孤是一定要让他偿还的!”
林舒玄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疏离,语气平淡。
“时候不早了,顾大人请回吧。”林舒玄拂袖而去,华贵的太子制服穿在他的身上,略有些宽大,衬得他背影十分孤独。
顾成言眼中浮现对他的心疼,内心知道,他这是怨上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是加更的一天呢!看到大家的留言,动力满满!加更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