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王府周边聚集了大量的乡曲部伍,而吴郡又已经被搅乱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方面对那些钱粮进行调运,只能寄望于华皎其人心存忠义,不会背叛自己。当然就算这些钱粮损失了,虽然让人心疼,但有吴郡的收获作为补充,倒也不算太过严重的事情。
华皎的战败和被俘,固然让陈蒨大感失望和忧虑,但还不至于方寸大乱。眼下的他还略感庆幸,之前在中途当机立断的返回吴郡,并得以及时将乡士部曲们给集结起来,如此就算吴明彻长驱直入的杀入吴郡,他也可以率领吴兴部伍与吴郡部众们里应外合的击退其部。
当然,想要达成这样的局面还少不了来自京口徐度的配合。陈蒨很清楚徐度的心理是希望能够保全自己的实力丶对国中的纷争只作壁上观,同时又能保持左右逢源的状态,所以他这次对徐度也无作更多的要求,重金贿结只是希望其人置身事外,相信徐度也会做出明智的选择,不会南下蹚吴中这一汪浑水。
然而世事无常,人哪怕再怎麽思虑周全丶智计百出,终究还是不能料定所有的变化。更何况陈蒨近年来一直退缩于吴中,他自己或许看不上吴中豪强们的短时,但其实自己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对于时局的变化和对人心产生的影响不能做到一个公允准确的判断。
所以当接下来的局势变故传到吴兴的时候,陈蒨整个人都惊愕当场。
相对于建康方面,陈蒨更早的得知了徐度投唐的消息。因为就在若干凤正式率军入驻京口之前,本着过往的情谊,徐度还是放出了陈蒨派往的使者到仲举,让其返回吴兴传信。
「下官有负大王所命,虽然百般劝说,但徐度狗贼畏强怯势,仍然选择举镇投唐,今唐军业已过江入镇,想必不久后便必有大事……」
返回吴兴后,到仲举神情羞惭丶语调沙哑的对陈蒨汇报说道。
「唐丶唐军竟已过江?徐度此獠,可谓是我江东千古罪人!」
陈蒨听到这话后,顿时变得脸色煞白丶神情僵硬,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抽出佩刀,一刀斩在了面前桌案上,两眼已是变得通红,可见心情之愤慨。
其馀众人虽然也都震惊不已,但眼下最重要的自然还是该要如何应对这一莫大的变数。
须知自从南北分裂以来,便从无北朝的军队能够入据京口,哪怕是在侯景之乱时期,也只是南朝的乱部对京口有所滋扰。如今徐度竟然主动勾引北朝军队南来,如果应对不善的话,对南朝政权而言怕就是灭顶之灾了。
「即刻奏告朝廷,请主上调回吴明彻,在建康统率师旅应对上游贼众,授我军政大权,准我统率三吴师旅向北进击丶收复京口,迟则国破家亡!」
待到脑海中稍微恢复些许理智,陈蒨便又连忙说道。虽然他与朝廷之间多有龃龉纷争,但其本心还是为了保全家国社稷,当此危难时节,自然还是想要与朝廷联合起来共渡难关。
然而其人话音刚落,一旁的沈恪便连忙说道:「不可,大王绝对不可轻易北上!北虏前还与朝廷相谋定乱,其军未有挺进三吴迹象,此番兵进京口,必是狗贼徐度卖国勾引所致。其军新近渡江,想来未有后续定计,大王今若贸然声讨,是将战火引入三吴!贼虏渡江,必然先图要害,畿内诏命难出,大王自可竖起勤王义旗,号令江东诸方共击贼虏!」
「长史逼我为萧氏群竖?」
陈蒨听到这话后,当即便瞪眼怒声说道。沈恪所作的这一提议,不异于之前侯景之乱时萧氏宗室坐望建康祸成丶而后又各自争权夺势。
「萧氏虽然失德,亦有百数子孙。今上若能不失防范,北虏亦难轻入建康,否则,大王急欲前往,莫非是欲举家偕亡?」
沈恪直视着陈蒨愤怒的眼神,口中又疾声说道。
陈蒨闻言后脸色顿时一僵,过了一会儿之后才颓然坐回席中,不再提北去迎击事宜,只是涩声说道:「你等速速议拟勤王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