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丶怎会如此?唐军丶徐度……京口竟然易主?徐度他怎敢丶这狗贼!」
许久之后,陈昌才渐渐反应过来,旋即便开始对徐度破口大骂:「这狗贼,我待之难道不厚?他竟罔顾君恩,甘当江东罪人,引寇渡江!京口局势现在如何?晋陵士民,他们难道就任由唐军过江?唐军师旅是否已经向建康而来?」
在他看来,唐军突然背信弃义的渡江进据京口,必然是徐度这个叛贼招引而至丶并且是打算一举攻破建康的,故而很快心中的震怒便为惊恐所取代,连连颤声询问进驻京口的唐军进一步的举动如何。
让他略感安心的是,唐军在入驻京口之后便没有了更多的动作,尤其是没有试图向建康进击,这让他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便又疾声道:「京口失守,江东已是危在旦夕,若是无所作为,只是坐以待毙,尤需拼尽全力收复京口!当下情势危急至极,速速昭告城中士民,尽发国中丁壮往复京口!」
「主上慎重啊!当下唐军何以进驻京口,仍待遣使往问,而且上游亦有唐军舟师集结,上下情势俱危,当下尤忌轻率行动,更加不可挑乱畿内啊!」
他此言一出,位列臣班中的殷不害忙不迭出列劝谏道,其他几名大臣也都连道不可。
陈昌听到这些谏言后,脸色阴郁的可怕,口中冷哼道:「唐人失信负义丶悍然进逼江表,事情已是确凿,尔等仍要阻我用兵,究竟是畏惧敌势雄大丶不敢为敌,还是贪顾利益丶不忍断舍!」
「亡国之耻,人臣大辱!但能保全国祚,臣等亦奋勇争先丶报此恩禄!唯今大变骤临丶局势未明,贸然举动,未必能够有益于事。前者贼齐兵入钟山,先主犹能力战却之,假使唐军当真进逼建康,此中亦绝不乏死国之士!臣等只是恳请主上,切勿自乱方寸。」
陈昌这番指责可谓非常严重,位列前班的尚书仆射王通也不得不出班作拜说道。
再加上其他臣子的劝谏和安抚,陈昌这才渐渐冷静了下来,他也自知单凭各种应激的胡乱操作绝难应对此变,唯有尽快恢复沟通,搞清楚大唐方面的意图,才能期盼争取些许转机。
于是他便又让人执笔拟写一份措辞谦卑的国书,着员分别送入上下游的唐军之中。而就在这国书送出不久,大唐的使者也渡江来到了建康,停在石头城外递书请见。
已经是惊慌失措的南陈君臣们自然连忙态度恭敬的将唐使迎入朝中,又忙不迭询问唐军一系列非常举动究竟意欲何为。而当得知唐军这些行动都是在针对会稽的侯安都,南陈君臣们不由得都有些傻眼。
「唐国仍在欺我!如此大动干戈,岂是为除侯安都一人!况侯安都纵有狂悖不法,他总是我陈国孽臣,又何劳别国问罪诛除!」
陈昌自然不会相信这一理由,但在忿言一番之后,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便又着员向唐使询问,若是南陈朝廷能够将侯安都并其心腹收押送给唐国,下游的唐军是否肯退回江北?
这样的交涉乏甚意义,大唐的使者也只是一再保证此番行动绝对没有要针对建康朝廷的意思,在没有获得陈主的准许之前,唐军片甲都不会进入建康城。当然,前提是陈昌必须以南陈朝廷的名义发布讨伐侯安都的檄文,向江东士民公布其人的罪状。
这样的要求,陈昌自然不肯答应,而其他南陈的臣员们虽然也怯于大唐的威势,但是这种事前全无沟通丶直接大军入境的做法也实在太过分了,他们心中的都幽愤不已,用沉默来表达心中的不满。
可是随着上游的唐军舟师继续南下,前部师旅甚至都过了横江丶即将抵达建康,南陈朝廷中才渐渐的不再保持缄默,陆续有人进言朝廷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包庇侯安都这样一个罪人而交恶唐国这一直以来的亲密盟友。
有了第一人的发声,后面的发言就变得频繁了起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作此表态,原本满心愤懑不满的陈昌的心思便也有所松动,终于在外部的压力逼迫和内部的鼓动之下,满足了唐国的要求,用朝廷的名义发布讨贼檄文。
随着这一檄文下达到了三吴郡县,顿时便在吴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就连还没有解决的吴郡叛乱都被时流抛在了脑后,所有关注局势发展的人注意力都被这一件事给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