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由于参会的人员实在太少,枯等了一天的李穆等人只能忿忿的无功而返。如此局面实在有点超乎他们的预料,各自心情都有几分忐忑,离开皇城后也不往家去,而是直向李泰家来。
除开他们这几个倡议者,宇文泰的子侄亲属们这一天也是倍感焦灼。好不容易熬到傍晚天黑时分,便都直奔丞相府来。
「如今废立即行,主上名位再进一步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但群众竟然推诿不来,当真居心叵测!」
刚刚步入堂中,尉迟纲便一脸忿忿的说道。他今日在直领军府,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已经不早,正打算从速奔赴门下省,结果却被宇文泰遣员劝阻下来,当得知竟然因为参会人数太少而没有任何进展,心中也是颇感气愤。
宇文护也不无忧虑的说道:「本以为大事既为,时流应当也会有所觉悟丶懂得顺应时势,结果觉仍还有几分顽固未除啊!事情若就此无疾而终,绝对不是良态,不如我等此夜分去诸方游说,以期明日门下省会能够一锤定音?」
尉迟纲闻言后也连连点头道:「不错,如果只是袖手等待一个结果实在是太被动了。既然群众心怀难得,那就逼迫他们走出这一步,无非时间早晚,难道他们还真有殉国的烈志不成?」
他接替兄长尉迟迥担任领军将军已经有不断的时间,作为京畿之内职权最终的宿卫大将,平日里一众朝士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这也让他自觉得对当朝时流有了不弱的威慑力。尤其之前不久又亲自参与完成君王的废立一事,更让他觉得浑身充满力量,天下没有什麽难事可以为难到他。
「不可,近日谁都不准往门下省去,也绝对不可涉入此事!」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一变,望着几人沉声道,旋即便又望着情绪有些过激的尉迟纲说道:「新君甫立,宫禁宿卫切记不可发生任何意外!你只专心做好你的本职事务,余者全都不要过问,人前也一定要慎言慎行!」
见宇文泰神情严肃,尉迟纲略作迟疑后,虽然仍是面有不甘,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主上请放心,我一定严察宿卫诸事,绝对不敢懈怠!只是,这件事难道就这样被动……」
「李显庆等这一次真是有些自作主张,错信了李伯山之言。李伯山他久镇边外,国中情势并不深知,只为求宠便贸然作此谋议,事若不成,最终也是需要他来认错收拾局面!」
虽然不能亲自出面前往,但宇文护也暗里派人打听这件事到底因何而来,当得知李穆等人是受李泰的鼓动才这麽做的,他心内便暗觉有些不妥。
如今事情果然进展不顺利,宇文护便更有理由怀疑这或许就是李泰的目的,刻意将局面搞到让霸府丢脸的尴尬境地。
他开口点明此节,也是为了提醒叔父就算此番事情不成,也决不可任由李伯山撇清自己的关系。局面已经很清楚,如果李伯山是真的希望能够成事,为何不自己出面而是让李穆等人倡议?否则凭其声势名望,如果肯于出面的话,情况也绝不会是这样,李穆这些人加起来那也不比他对人事情势的影响更大啊!
与自己的利益密切相关的事情,宇文泰当然也在第一时间就搞清楚了当中内情,倒也并不需要宇文护的提醒,此时听到这话后,他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在默然片刻后,他还是沉声说道:「伯山做事向来周全有度,绝对不会任性妄为。他既然筹谋此事,必然还会有下文以应,不必着急,且待后事。」
今天这样的情况,老实说让宇文泰也颇感意外。他都已经做了这麽多事,没想到民意基础还是这麽差,并没有达到众望所归的程度。
元魏宗室们或许埋怨他得寸进尺丶已经完成了废立居然还要即刻封王,关陇豪强们估计还想藉此争取一下利益的分配,关东世族们则就保持缄默丶自抬身价。总之各有各的私计,不见到什麽实际的东西便不会轻易表态。
宇文泰之所以不自己主动提出这一要求,就是不想为了化解这种僵持的局面而付出太多的代价。因为假以时日,他不用付出太多的代价也能顺理成章的获得这些名为的提升。
他眼下还能保持淡定,也是出于对李泰的了解和信任,既然主动为自己操作此事,那麽事情就应该不会虎头蛇尾的结束。
听到宇文泰这麽说,宇文护等人便也不再多说什麽,只是彼此对望一眼,都对主上给李伯山如此大的信任而颇感嫉妒。
但这事嫉妒也没用,毕竟李伯山一贯以来的表现可是比他们亮眼且惊艳的多了,这也让他们一些针对李泰的挑刺和离间变得像是无理取闹。
李泰家中倒是没有上演同样的场景,尽管李穆等人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但李泰这一天奔走联络下来也是颇感疲累,面对焦灼求教的几人只是说道人事都已经安排妥当,让他们暂且留宿客堂之中,明天自己会和他们一起同赴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