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虽然暂时调离,但是侯植也非常期盼能够再归李泰麾下统率。这样英明雄伟的主将,相信没有任何将士能够拒绝效力。
如今汉东虽已平定,江陵却仍未伏法,更有大江上下之敌,岂有贼势仍壮却召还大将之理?持此论者无非是不欲郎主门下皆功名显赫,郎主如此英明,想必不会纵容这一奸计得逞!」
贺若敦听到这话后脸上便也流露出几分自豪之色,但在略作沉吟后,还是又垂首说道:「仆多谢大行台赏识,但相较归事台府,仍然愿意继续追从郎主。前者河内公亦曾举仆于台府,但却未得见重。台府人事复杂,远不及郎主大度能容,非常之才力,亦需非常之气量,请郎主不要弃我!」
这两人礼送离职后,借用于襄阳的贺若敦便也回到了州府。
人生绝大多数时候,出身丶立场和选择都要远比个体的努力更加重要。所谓的人定胜天,往往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但如果不相信丶不肯努力又没有别的优势的话,那麽未来绝对还不如眼下这个逼样。
之前窦炽被委任为荆州防城大都督,估计也是因为霸府想要在荆州形成一种多元局面丶彼此制衡,但却没想到南梁剧变给东南战局带来莫大的转机,而李泰又敏锐的抓住这一机会并且充分的扩大战果,奠定了其人在荆州说一不二的局面。
李泰对于窦炽也都给以足够的尊重,并不将之当作寻常的下属来呼喝差遣,毕竟窦炽的身份和资历确实不俗,只可惜有点生不逢时以至于时运不济丶反而需要屈居李泰这个后起之秀之下。
窦炽本身也没有资格埋怨李泰,他自知不喜他留事荆州者另有其人。而在事荆州这些时日以来,他所得也超过了付出。
如今对霸府来说,继续将窦炽留任荆州也已经起不到牵制李泰的作用,反而还有可能让彼此联系加深,还不如换上其他更有价值的人。
这样的搭配并不是李泰自己的意思,在此之前他跟窦炽也乏甚交情,甚至还有点担心窦炽肯不肯屈于其下。好在共事以来窦炽也都能很好的摆正自己的位置,在一些重大的决策上面都以李泰的意见为主,就算他有什麽意见发表,也都是一些拾遗补漏的辅助性提议。
人或因此有谓仆之命格能使主上势旺,这也是荒诞之言,哪有仆下提携郎主的道理?只不过是仆能恭从郎主差遣,临事敢搏丶悍不畏死罢了!」
窦炽如约到来,李泰亲至堂前迎接,双方互作见礼,然后李泰便又向他介绍了一下旁边的侯莫陈琼。他见窦炽仍是一身袴褶戎袍,且眼神有些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侯莫陈琼几眼,明显是心中有些不忿,李泰便也不由得暗叹一声。
说完这话之后,李泰便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只是他这番话听起来情真意切,但其实也虚假的很,如果他真的这麽看重窦炽,凭他如今所拥有的话语权,台府也不敢态度强硬的将窦炽调走。
但成年人的世界里,很多事也不必说的太清楚,窦炽闻言后便也连忙端起酒杯并起身回应道:「使君言重了,末将能得相携入此,得与府中群众相拥殊功,已经是倍感荣幸。如今职命有改,不能继续效力于府中,心怀虽然倍感遗憾,但也期盼其他府员群众们能够继续为使君分忧效劳丶为社稷再创新功!」
李泰在总管府中设置宴席招待窦炽,并且让其继任者侯莫陈琼也列席堂中。
窦氏乃是鲜卑豪门大族,窦炽这个出身绝对碾压世间大多数人,包括侯莫陈琼。可问题是如今运势并不在他们这一方,就连宗室之家元氏丶长孙氏都日渐没落,窦氏自然也不例外。
我虽忝为府主,但若没有大都督等雄才壮力之士倾心相助,恐怕也难创成诸功。今者朝廷传诏相召,心内虽然不舍,但亦不敢阻碍大都督高就。且将之前共事一番的情缘寄于此杯酒水,酒薄情厚,言短意长,此间话别之后虽然举目难见,但也盼望能够频向问候!」
几人入堂坐定下来,李泰便先自感叹道:「之前奉命出守荆镇,心内忧恐资历浅薄丶难堪大镇,幸在大都督仗义相随丶共事府中。仍记得旧年初临此境,入眼所见多有荒芜,某等府中群众同心共力,遂成今日局面。
李泰听到这话后倒是一乐,他也正想找个时间敲打一下侯莫陈琼,让他在荆州任上要紧记得安分守己。
只不过双方之间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乏甚默契,或者说窦炽做不到李泰心中所希望的那样能够全心全意的站在荆州总管府的立场上去考虑和处理问题。
倒不是说窦炽这个人其身不正丶三心二意,而是其人身世履历过于复杂,双方之间又没有宇文泰和于谨之间那种面对真正考验的经历,彼此间相处起来总是一种礼貌中透着生疏的气氛,有着一层不易消除的隔阂,李泰便也不敢完全的委以心腹,许多军政机要都不让窦炽涉入,也使得防城大都督这个职位的意义大打折扣。
不过李泰跟窦炽则就有点不同与此,之前霸府任命他为荆州刺史的时候,指派窦炽担任荆州防城大都督,与他搭配共事。
对于李泰而言,窦炽在职虽然也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助益,但也并没有重要到不可取代,而且彼此间关系也并没有发展到亲密无间。换上如今的侯莫陈琼,起码李泰指使起来可以更加随性。
「近年东南并无大事待作,勇将留此难免浪费一腔志力。况且如今我出镇东南,国中人情家事亦需心腹协助操持。至于你所担心的台府人事,往年是因无所依从而受困于此,如今世人皆知你是我的门生,谁敢刁难?」
李泰对于贺若敦的确是有更大的容忍,不只是因为其人自己,还要加上其子贺若弼那一份,见其怯于台府人事不肯归国,便又耐心劝告并作出保证道。
贺若敦听到这话后才又打起精神来,垂首说道:「郎主既作此言,仆自当领命。只是临别之前再告郎主,仆虽身居千里之外,但此心迹仍是郎主爪牙,忠良难得,恳请郎主切勿忘怀,得时召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