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待如何?」韩维此时眼中终于生出惊恐的光芒。
害了那麽多百姓他无动于衷,为权贵圈占土地他鞠躬尽,哪怕在面对赵孝骞时,他仍跋扈张狂,底气十足。
然而当赵孝骞露出杀意时,韩维终于开始惶恐了。
他意识到,这里是赵孝骞的地盘。
如果赵孝骞不打算让他们活着回汴京,那麽他们肯定活不了。
盯着韩维的表情,看他从傲慢渐渐变成惊恐,赵孝骞突然为他感到悲哀。
曾经的读书人,在失去了信仰和理想后,露出的丑态多麽可笑。
「你们迁走的那数万百姓,我又将他们送回来了,如今就在真定城外搭了帐篷,官府每日管饭韩维,你知道我为何不直接送他们各回村庄,而是要将他们集中在真定城外吗?」
韩维抿唇不出声,他已感到了危机,此刻他的脑子飞速运转,他要想办法自救。
赵孝骞不在乎他回不回答,径自道:「因为,我要帮百姓了一段恩怨,我要当着他们的面,让他们亲眼看看仇人是怎样的下场。」
韩维原本心不在焉,此刻却猛地一惊。
「你,你真敢——」
赵孝骞的笑容像一柄锋利的刀,刺得他的眼睛生疼。
「是的,我真的敢,韩维,民间有一句俗话,叫『杀人偿命』,大宋的国法也有这一条,官府断案大多也以这句话为原则,现在,这个原则要落到你们身上了。」
「你们害死了四百多人,而我,只要你们数十人的命,说起来你们还是赚了,可是我也没办法,谁叫你们的命只有一条呢——.」
韩维双手狠狠抓着监牢的木栅栏,双眼充血赤红,目裂毗道:「赵孝骞,
你若杀了我们会惹祸的,惹大祸!」
赵孝骞不为所动,笑吟吟地道:「那是你死了以后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如果这个祸我扛不下来,大不了陪你们上路,黄泉路上咱们做个伴儿,阎王爷面前咱们再论一论是非。」
「赵孝骞,你疯了!我们皆是朝廷官员,受政事堂所遣,你未奉诏书竟敢杀官,难道你以为官家保得住你吗?
赵孝骞眼神锋利如针,缓缓道:「我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都得死。」
「韩维,这件事过不去的,四百多条人命啊!」
走出监牢,外面的太阳光线刺痛了眼睛。
赵孝骞垂头闭眼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
「陈守!」
「末将在。」
赵孝骞沉声道:「传令,提人犯韩维王垣等,共计四十二人,押赴城外百姓聚集地。」
「剥去他们的官衣,装上囚车,城内绕一周后再出城。」
「会子手城外待命,调动一万厢军维持秩序,一个时辰后,我在城外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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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孝骞说完,陈守却没有动静,于是好奇地扭头望去,却见陈守一脸迟疑。
「咋了?」
陈守低声道:「世子决定的事,末将原本不该多嘴——」
「那就把嘴闭上。」
「不,末将还是想劝劝世子,这可是四十多位官员,世子若在这里杀了他们,真会惹出大祸的。」
「世子一心抗辽,魔下兵精粮足,正是一展抱负之时,若因为这点事而失了前程,甚至被问罪,放眼大宋朝野,谁还有世子这般本事,令辽人从此不敢南下牧马。」
「世子,你身负收复燕云的重任,你还说过要灭亡辽夏,一统华夏,你若杀了官,所有的志向和抱负全都付诸东流,世子,请三思啊!」
赵孝骞垂下眼脸,轻声道:「若干年以后,辽国西夏火亡,大宋一统江山,
我的子孙后代问我,当年真定府被恶官酷吏所害,死了四百多个百姓,当时你在哪里?你在做什麽?」
赵孝骞抬眼,看着陈守轻笑:「你告诉我,我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说,我当时装聋作哑,因为小不忍则乱大谋?因为我的眼里只有宋辽大局,所以眼前发生的事情我根本没看见?」
「陈守,交代不了啊!做人欺人欺己,不可欺天,今日我若不杀韩维那些犯官,那将成为我一生的污点,洗都洗不掉,馀生的每一天,我都会为今日的妥协而感到羞愧。」
「我若因此念头不通达,这一生都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