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二人的面,耶律洪基大发雷霆,痛骂耶律淳,口口声声要拿问耶律淳治死罪。
耶律斡特刺二话不说举手赞同,曾经天下无敌的辽军,交到耶律淳手里居然搞出了全军覆没,简直是大辽立国以来的奇耻大辱,这种人不配活着。
君臣二人骂得痛快,萧兀纳却在一旁一声不。
这种事没办法掺和,两个姓耶律的,要治另外一个姓耶律的死罪,你们都是皇族,关上门打架也是自家人的事,我一个姓萧的能说啥?
说好话说岁话都容易得罪人,索性不哎声了。
许久后,二人终于骂过瘾了,耶律洪基喘着粗气,发现自己头清目明,身轻如燕,多日纠缠的风寒居然不药而愈。
「萧兀纳,你如何看?」耶律洪基望向一旁不哎声的萧兀纳。
萧兀纳躬身一礼,不慌不忙地道:「陛下,臣以为现在重要的不是治不治罪的事,而是如何防范宋军北进。」
耶律洪基勃然变色:「宋军北进?」
「是的,宋军挟大胜之威,再加上厉害的火器,还有宋国赵孝骞强硬的性格,臣以为,赵孝骞必然会率军北进。」
耶律洪基和耶律斡特刺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他们很清楚,萧兀纳的话有道理,赵孝骞真有可能率军北进。
殿内一片沉默,良久,耶律洪基阴沉地道:「我大辽难道真的无法对付宋军的火器吗?他们的火器真有那麽厉害?」
萧兀纳道:「陛下,耶律淳也算是统兵多年的老帅,战阵经验无比丰富,此番兵败,臣相信他的战略战术上应该是没问题的,但在宋军的火器面前,打不了就是打不了,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此战之败,臣以为非耶律淳之罪也。实在是宋军太厉害。」
「陛下,不得不承认,如今宋辽之势,易也。」萧兀纳无奈地道。
耶律洪基咬紧了牙关不哎声。
大家都不傻,有些事实其实大家早已发现,只是没人有勇气承认而已,或者说自欺欺人一番,总还沉浸在当年天下无敌的霸权美梦里,不曾想南边的宋国在军事上已悄无声息的迎头上,超越,最终碾压。
想到这里,耶律洪基对耶律淳倒是少了几分恨意。
萧兀纳说的没错,敌人太强大,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谁领兵都打不过,耶律淳此番兵败,却有几分背黑锅的性质了。
「赵孝骞若真领宋军北进,我大辽当如何拒之?」耶律洪基沉声道。
萧兀纳依旧垂头不语,不经意似的警了耶律斡特刺一眼。
耶律斡特刺本是个粗人,见状不由狠狠一脚:「姓萧的,你有主意就快说,看我作甚?都什麽时候了还搞宋人谦逊那一套,呸!虚伪!」
萧兀纳陪笑道:「您是北院枢密院使,大辽兵事当然由您拿主意。」
耶律洪基摆摆手:「萧兀纳,不必有顾虑,有话直说便是。」
萧兀纳叹了口气,道:「臣的话,有些不敬,还请陛下恕罪。」
「你尽管说,朕不罪也。」
「宋辽经此一战,我大辽已败,陛下,咱们现在不能再用以前的老眼光看宋国了,无论咱们承不承认,宋国兵事确实已经开始强大。」
「此番兵败,我大辽不应再思报仇,而应该收缩南面防线,总结教训,寻找宋军火器的弱点,暗中厉兵秣马,最后再思报仇。」
耶律洪基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说什麽。
萧兀纳的话确实难听,居然建议大辽收缩防线,大辽何曾如此窝囊过?
可冷静下来一想,萧兀纳的话确实有道理。
五万辽军全军覆没,再派十方二十方去报仇?宋军火器那麽厉害,他们能轻松灭五万,难道不能灭十万二十万?
一旦再次错估宋军的实力,接下来十万二十万兵马折在战场上,可以说辽国距离亡国仅只一线了,事关国运气数,确实不能轻易决定举兵报仇。
这口气,忍不下也得忍。
「收缩南面防线的意思是.」
耶律洪基不得不问道。
萧元纳垂头道:「臣以为,宋军若欲北进,下一个目标定然是飞狐兵马司,
兵马司驻军三万馀,看似强大,但臣觉得还是打不过宋军,这三万馀驻军若与宋军交战,必然还是惨败。」
「与其白白让将士们送死,不如撤回兵马,驻守拒马河与易水北岸,与宋军隔水对峙,从此以后,我大辽的国境不如便收缩在拒马河北岸。」
耶律斡特刺怒道:「你的意思是,飞狐兵马司不要了?飞狐以南四百馀土地也不要了?」
萧兀纳微笑道:「想要守住这片国土,可以,跟宋军开战吧,如今两军的情势,谁敢冒此风险?谁敢领兵出征?」
「陛下,我大辽已痛失五万将士,若然再败,恐危社稷,敌人的优点缺点咱们什麽都不知道,盲目的一批又一批填人命上去打,此为不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