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提前把自己送走,就没有人能把我送走。”
系统被她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你脑回路还挺清奇。”
鸣珂弯起唇,把小金鱼丢到山石上,而后手腕被人重重一拽,她脚下一空,身体急遽掉入魔气之中。深黑雾气在眼前合拢,在恍惚中,她好像看见一道明亮的剑光穿透黑雾,照亮天地。
如同日出东方,霞光万道。
……
等鸣珂再恢复意识时,她被人抱在怀中,在山道中疾行。
她抬起头,正好看见青年眼尾那点朱红小痣,好像一滴心血凝成,萧杀又昳丽。她虚弱地咳嗽两声,青年立马低头,看向了她。
萧君知把火狐毯铺在山石上,而后把她小心放在灵毯上。
温热的灵气升腾而上,鸣珂感觉好受了些,便把手贴着毯子,问萧君知:“青木呢?”
萧君知沉默不语地看着她:……
鸣珂又道:“是小晏让你来的吗?她还好吗?”
萧君知:……
鸣珂低低咳嗽两声,轻声说:“你生气了吗?好吧,我不该进来这里,可是这并非我本意,李太微把我丢进来的。”
说完,她就看见萧君知剑眉微挑,眼里流露出几分杀意。
鸣珂仰头看着他,轻声问:“剑尊,蔓兄?”
萧君知垂下眉眼,低声说:“他该死。”
鸣珂抚掌,笑道:“英雄所见略同。他确实该死,你消消气,等出去后我们再去指月城找他算账。不过要先出去才行。”
缝隙之间的通道每个月只能开启一次,她也不知道萧君知怎么进来的,可看他的模样,大抵也只能等到月末才出去。
她身体微往后仰,双手陷入柔软的狐裘里,凝视着翻黑雾。萧君知出现后,这些魔气似乎平静了很多,之前她看见的黑色的影子、残躯断臂也都消失不见。
她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萧君知:“你见过青木吗?是一个,”她别开脸,压住心中突如其来的苦涩,“长得挺俊的凶尸……”
萧君知摇头,“这里没有元青木。”
鸣珂猛地看向他。
萧君知与她对视,平静地说:“没有元青木,也没有断肢,你们看到的那些景象,都只是你的心魔。这里靠近裂缝,能让你的心魔变成实体出现。”
“我的心魔?”鸣珂微怔,下意识反驳:“我怎么会有心魔?”
她从前把魔核放入体内都没有出现心魔,从前亲眼目睹师弟魂灯破灭也没有心魔,现在时隔百年,怎么会生出心魔这种东西?
系统小声说:“说不定你反射弧就有这么长呢。”
鸣珂:那也太长了。
她抱住抽疼的额头,心想,当时除开元青木,她还在黑雾里看见了许多个影子。那些瘦长影子倒很像心魔,想把她一同拖入深渊。
萧君知:“……”
鸣珂咬了咬下唇,有些艰难地问:“真的、真的只是我的心魔,青木没有出现过吗?”
萧君知:“没有。”
鸣珂“奥”了声,双手抱住膝盖,长发流水般铺在瘦削后背。萧君知本来就比她高一大截,现在两人一坐一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鸣珂,见她低着脑袋,长睫扇子般垂下来,尖尖下巴搁在手臂上,显得乖巧又可怜。
等萧君知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俯身,手抚在鸣珂的发顶,伸手摸了摸。
“不要难过,”他竭力让语气温和:“这不是你的错。”
鸣珂抬起杏眼,悲伤地说:“蔓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女鹅。”
请不要对她父性大发,她会不习惯的。
萧君知顿了顿,慢慢收回手,手指垂在袖中,微微蜷了蜷。
鸣珂拍拍手,从储物戒指里掏出自己的小暖炉,抱在怀中,“既然要待一阵子,那这一个月就麻烦剑尊啦。”
她心里很有数,在这种地方,还是乖乖缩在萧君知身后,当个乖巧挂件,尽量不惹事就成。不过刚才萧君知说,在这里能让心魔实质化出现,那岂不是心中越害怕什么,越会来什么?
鸣珂搓搓手,想起能再见到元青木和那群死在仙魔大战的故人,还有一丝丝难以言说的期待。百年前她没有与师弟见过最后一面,她以为自己能从容接受,可现在才知道,那时大抵也是遗憾的,只是藏得极深,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
她抚上胸口,感受到底下的心脏轻轻跳动。
“如果我的心魔会变成实质,”鸣珂压下心里的悸动,想到身边还有个活人,便体贴地说:“剑尊还是把我先打晕吧,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又出来些可怕的东西。”
萧君知摇头,“无妨。”
鸣珂笑了笑,“是,我们剑尊,天下无敌。”她注意到青年身体绷得很紧,手撑在藏锋剑柄之上,似乎用剑才能撑住身形。
她脸上的微笑一僵,伸手去碰萧君知的手背。
很凉、很元青木身上一样凉。
“君知,你受伤了?”她有些惊讶,眸中难掩关切。
鸣珂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就算她现在身上没什么灵力,也能很轻易察觉到萧君知身上的气息紊乱而无序。她连忙把人扶着坐在狐裘上,倒出几颗灵丹,准备喂给他。
萧君知别开脸,冰凉的唇正好擦过鸣珂的指尖。
鸣珂手指微微颤了一下,捏着灵丹,柔声问:“不想吃吗?”
“没事的,”萧君知声音平静,只是脸色比平时更加白,衬得眉眼深黑,“旧伤复发而已。”
旧伤?
鸣珂想起他胸口那道伤口,便凑近想要解开他的衣带去查看。
萧君知身体往后仰,为了躲她,几乎要躺在狐裘上,大幅度的动作让他极轻地蹙了下眉,轻吸一口气。
他这么一副贞洁烈夫的模样,让鸣珂有点无所适从。鸣珂奶娃奶习惯了,才想起面前人不是自己带大的师弟,便讪讪收回手,有点尴尬地说:“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是不是裂开了?我这有瓶药。”
萧君知:“不用药。”
鸣珂皱眉,“你怎么这么拧?唉,你怕苦吗?”
萧君知默了片刻,闭上眼睛,声音很轻:“不要药……给我弹首曲子吧。”
鸣珂看他一眼,平时冷漠难以亲近的青年躺在赤红狐裘上,苍白着脸,眉宇微皱,露出一丝琉璃般的脆弱易碎感。
她拿出太伏琴,坐在萧君知身边,问:“你想听什么?清心咒?”
萧君知:“魂归。”
鸣珂手指停在琴上,顿了一下,扫视周围,四周阴风阵阵,黑雾弥漫,阴森可怖。在这种地方,就不能弹点阳间的玩意吗?
但这毕竟是病人指名要点的魂归,她向来尊重伤员的意见,抬手想抚琴之际,见萧君知身体不由自士的轻颤,便解下自己的雪白羽衣披风,盖在他的身上。
披风可以隔绝魔气侵蚀,于是鸣珂想了片刻,把披风往上拉,盖住他的脸。
她重新走到太伏琴前坐下,审视萧君知时,才觉得有一丝诡异地不对劲。
青年僵僵躺着,全身被白布盖住,连脸都被盖上。
看上去,走得很安详。
萧君知伸出手默默把白布扯到胸口,沉默地看了她一眼。
鸣珂:哎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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