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眠横刀侧拉错开苗刀,身形顺着刀势向侧回旋,长靴在尚未逸散的浪潮砸出一道空洞后,猛地抽向佟从道的侧脸。
佟从道本就是脸朝下,否则赵无眠抽的地方该是胸口,他侧脸火辣生疼,不受控制向侧倒飞,若是换个人来,脑袋怕是早便成了西瓜当场炸裂。
壹所有人只见曾冷月顶层阁楼内,一道白影骤然向外激射而出,而后另外一道黑影撞碎曾冷月的天花板,半蹲在曾冷月的顶楼屋檐。
有视力极佳的武者视线透过雨幕,可见那青衫刀客半跪在地,左手撑地,右手反手握刀,刀身贴在脊背,神情好似俯瞰满京。
轰隆青衫刀客身后骤然浮现一抹豌雷蛇,整片天地骤生白昼,让所有人眼前一花,等他们再凝神看去,曾冷月顶楼的人影早已不见踪迹,而青衫刀客方才半蹲的屋檐则瓦片纷飞。
他则好似与夜空惊雷融为一体,刀光在雨幕拉出豌好似雷蛇的刀光,骤然向倒飞而去的佟从道砸去!
「摘星刀!」佟从道神情狂热,认出这是宋云刀法,恍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少年时·—·
那时候,面对宋云此刀,他只有绝望·但此刻三十载过去,宋云他能杀得,赵无眠也定不会是他的对手!
佟从道眼色极狠,倒飞途中,骤然抬掌射出一枚飞蝗石,好似青蛇出洞。
但目标却不是赵无眠,飞蝗石骤然自赵无眠脸侧擦过,后去势不减刺入曾冷月内,将一位端着餐盘的侍女手臂擦出一抹血痕,洞穿承重柱。
「呀一—」侍女受惊尖叫。
但飞蝗石后竟是勾着一抹微不可查的蚕丝。
蚕丝骤然绷直,佟从道藉此猝然向前,眨眼便逼近赵无眠,一记顶心肘重重砸在赵无眠匆忙架起的小臂上。
壹赵无眠的此间剑能感知到飞蝗石后的蚕丝,但武魁交手速度太快,不等他砍断蚕丝佟从道便已借力向前。
两人同用天魔血解,赵无眠的体魄比佟从道差不少,闷哼一声,身形向后倒飞。
但他并未失去重心,长靴稳稳踏在曾冷月顶层屋檐,拉出两道长槽,瓦片纷飞便稳住身形。
佟从道借着蚕丝同样飞身站在顶层屋檐,苗刀刀身清亮如洗。
曾冷月大厅不少人听到打斗声,连忙撑着船去了湖泊,仰起脸向上看去,望着在顶楼屋檐相对而立的两人,雨点砸在脸上,他们也顾不得。
屋檐顶端两人之间,天际线的极远处,根本看不清月亮,唯有一轮朦朦胧胧的光团向外散出惨白的光。
月圆之夜—.冷月之巅。
「呸一一」佟从道半边脸已经青肿,牙齿都被赵无眠端掉了几颗,他吐出一口混杂了几颗牙齿的血沫,默默抬刀。
两人该说的东西早便已经说完了,现在还站在这里,有且只有一个目的分胜负,决生死!
嘢佟从道脚步重踏,骤然向前,单手拖刀,旋身一圈,苗刀在月光下好似凌空拉出一轮弯月。
「巫山刀!」赵无眠认出此刀,肆意一笑,横刀侧拉,却是不躲不避,横刀直迎。
铛一声重响后,赵无眠的体魄终究差了佟从道良多,落入下风,一手紧握刀柄,另一只手抬起架住刀背才勉强缓去力道。
赵无眠双臂浑然不动,但足下天花板都再度破开,若不是当初他花大价钱用昂贵木材修,否则单此一刀,天花板就得破个大洞。
「不躲?」佟从道冷笑一声,一刀落下,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紧随其后,根本不给赵无眠闪躲的机会,只能咬牙招架。
这也就是巫山刀的霸道之处,攻势似雨,细密连绵,却又刀势累积,一刀更甚一刀。
曾冷月内。
「坏了,一旦被巫山刀黏住,再想脱身可是不易。」沈湘阁早已易容好,戴上随身携带的苍花娘娘面具,准备驰援。
「且慢。」萧远暮抬手拦住,「赵无眠将力道卸去,却唯独不破坏足下屋檐—他是想硬接巫山刀!
沈湘阁微微一愣,她方才太过焦急,此刻细细感知,的确能察觉到赵无眠正用太极意卸力,要麽就是全靠体魄硬抗他是想正面击溃佟从道!?
无论是刀法,还是体魄———
铛铛铛雨夜中火星四溅,佟从道刀势极快,周围雨幕没有一处落进刀势之内,两人之间好似形成一道空洞。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
一个呼吸的时间,佟从道已经劈下十几刀,以他武魁的体魄,别说寻常宗师,就是羊舌丛云来了,接这九刀也得跪下。
赵无眠脸色涨红,双臂骨骼在一次次的力道下,早已不知发出了多少次悲鸣,他调动《柳无尽》,体内好似高速运转的机械,一边受伤,一边疗伤。
经脉在奔腾而过的内息冲击下早便受伤,但紧随其后又在《柳无尽》的法门下温养痊愈。
他浑身血液更是在天魔血解的作用下,好似潮水在体内奔腾。
铛——铛——铛——
佟从道同样脸色涨红,胸如擂鼓,双目布满血丝,旋身如风,动作不慢,可心中却是不免骇然。
以他的感知,能清晰察觉到赵无眠正在藉此深耕天魔血解!
赵无眠的体魄本就逊色于他,再加上巫山刀的刀势积累,若是赵无眠接不住,当场就得被砍死,在此重压下,天魔血解高效运转,近乎每个呼吸过去,赵无眠的体魄就强韧几分。
「好胆气!」
佟从道脸色狞,气劲宣泄下,发丝飞舞,身为武魁高手的傲气受此挑畔,
当即狠下心,就是要和赵无眠比一比!
看是赵无眠撑过这轮,让天魔血解来到一个新的高度,还是他佟从道更胜一筹,当场把赵无眠砍死。
铛铛铛清脆重响宛若雷鸣,不时与天际划过的雷蛇同鸣而响。
赵无眠早已没有馀力说话,只觉双臂无时不刻不在刺痛,掌心虎口更是早已没了知觉,喉头乾涩而后又是一片腥甜,却文硬生生将血咽下去。
此刻气劲浑然一体,别说吐血,就是呼吸重上几分,或是慢上几分都会影响状态。
「疯了!他会死的!我要帮他!」
曾冷月内,萧远暮能看下去,沈湘阁却不行。
「喝而就在此时,佟从道额前青筋暴起,一声爆喝,双手持刀,衣袍鼓胀而后炸裂,露出扎结肌肉,其上遍布青筋,苗刀重劈而下。
「来!」
铛赵无眠爆喝一声,虎口向外绷出鲜血,又是一声金铁交击的爆响,却是佟从道身似破布被赵无眠一刀掀飞,在屋檐滚了数圈砸碎不知多少瓦片,才骤然一拍屋檐弹起身。
但他刚一站直,便不由双腿一软,以苗刀倒插进屋檐撑着身体,神情错,
胸膛好似风箱,大口大口吸气。
在他对面的赵无眠,早已肌肤龟裂,浑身是血,白气自他体表升腾,好似修罗降世。
他朝佟从道狞笑一声,「没力气了?」
佟从道早已不知自己出了多少刀,刀势尚可积累,但体力却不足以支撑他继续下去。
天魔血解本就是透支身体,消耗极大的功法-赵无眠尚且有《柳无尽》可以续航,但佟从道什麽都没有。
他内息依旧无穷无尽,但体力已经不支撑他再继续用巫山刀了。
否则一刀下去,他怕是会爆体而亡。
但他方才那刀,仍是常人可望不可即的一刀—但不可能再给赵无眠施加压力。
佟从道一眼便看出,赵无眠的天魔血解,在此等高压之下,已经迈入了新的境界.—
何等鬼才为何他就不行佟从道心神稍显恍惚,鲜血自嘴角溢出,嗓子里满是鲜血,因此话音有些沙哑,「我刚才,出了几刀——」」
「五十二刀————老子都记着呐。」赵无眠说话时,鲜血也自嘴角溢出。
佟从道露出笑容,「看来本座的极限,就在这五十二刀—
话音落下,佟从道警了赵无眠一眼,便转而看向四周,站在曾冷月顶层,以他的视角,可见无数黑影站在屋檐上朝此地眺望,其中定然不乏宗师之类的人物。
甚至宋云也在··—·她也看到了吗?方才他的刀··
佟从道收回视线,看向赵无眠,「技不如人,认输了—-但你的身体也不行了吧,好好养伤吧,待来日,你我再战一场!」
话音落下,佟从道忽的长靴轻踏地面,竟是转头就走。
赵无眠如日中天,他却已是强弩之末,继续打下去,保不准就得死在这里,
更何况四周还有不知多少宗师虎视。
佟从道虽然消耗极大,但速度竟是半点不慢,一点都看不出虚弱模样。
没力气继续和赵无眠打,难道还没力气逃跑?
除非再有一状态完好的武魁拦截,否则谁也挡不住他。
「打完就想跑?」
赵无眠眼看佟从道居然要跑,眼神一凝,正欲推刀前斩,但手臂却是使不出一丝力气——佟从道是强弩之末,他又何尝不是呢?
此刻稍微恢复几分力气,他竟是觉得往日如臂使指的横刀如此之重,重到他连挥舞都难以做到。
无恨刀虽不是什麽几百斤的重刀,却也重达几十斤。
眶当但赵无眠绝不会让佟从道逃掉,他松手扔下无恨刀,转而摸上腰后青徐剑。
剑走轻灵。
沈湘阁衣袖探出一抹寒芒,手握短剑,站在曾冷月一间厢房的窗口,瞧见飞身逃遁的佟从道,当即脸色一冷,便要追去。
但她刚飞身冲出窗户,便听头顶的楼阁屋檐上,响起一声凄厉剑鸣!
擦擦满天雨幕垂洒而下,反射月光,整片天地好似都笼罩在一片惨白光团中,旋即沈湘阁只见一抹银芒乍现,刺破雨幕,也便在惨白光团中拉出一道横贯天际的黑影。
银芒是剑,黑影是人!
吲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寒光乍现,撕裂冷月!
沈湘阁只看一柄长剑自屋檐爆射而出,眨眼便刺入佟从道的后心,佟从道还未来得及回首,那黑影便紧随其后不知何时出现在佟从道身后,抬手握住剑柄,
用力猛拧。
噗青衫客自佟从道身侧轻擦而过,一抹血光骤然飞溅,在月光下拉出乾净利落的血线。
佟从道眼神惊悚,望着赵无眠的背影,神色极为错,身形却不受控制向下坠落。
噗通佟从道砸入湖面。
青衫客紧随其后,顺势落在湖面一艘画舫,身形半蹲,单手撑船,缓缓收剑入鞘。
咔满天风雨,骤然止歇。
画舫受此力道,下压几寸,在湖面带起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