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湘竹双手抱着苹果,眨眨眼睛,看向赵无眠,面露茫然.那带她来这种地方作甚?
赵无眠想起以洛湘竹的身份肯定不会抱着苹果啃,又将其拿过,用桌上小刀将其切片,口中则道:
「幻真阁没那心气从我们这抢琉璃四玉,若真想得到错金博山炉,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拱手送上琉璃灯,等我们去找错金博山炉的时候再抢佟从道忽然入京又不见行踪,约莫也是为此而来,身上很大可能带着琉璃灯。」
赵无眠将苹果切片,放在盘中,端起盘子递给洛湘竹,「有你在这里,找到他的可能性也大些。」
洛湘竹捏起一片苹果放进粉唇,慢慢咀嚼。
这些天她时常同沈湘阁一块出去转悠,知道赵无眠正在找佟从道,闻言拍拍胸脯,昂首挺胸。
包在我身上。
赵无眠笑了笑,又听萧远暮问:「苏怀曦有消息了吗?许然总不至于真死在莫惊雪手中。」
「昨天就来了信,武魁交手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许都督与莫惊雪等人是在沧州一带交过手,不少人都瞧见,但以他们的武功,真要逃跑,几个时辰就能跑几百里,所以现在苏总捕还在找,许都督逃跑时也留了暗号,估计这几天也该有收获了。」
赵无眠回忆少许,他与苏总捕分头行动,各司其职,现在担忧也没用,先擒住佟从道才是正事。
他在小案前坐下,也拿了片苹果塞进嘴里,撑起脸望着窗外,可见辽阔湖面在阳光下煜煜生辉,浮光跃金,岸上行人如织。
「佟从道这身份,在江湖上得罪的人数不胜数,若他会如此意气用事,也不可能活到这岁数。」萧远暮也捏起一片苹果,「说不定啊,他早就出京了。」
「根据宋前辈所言,佟从道此人年轻时胜负心便极重,若他还有几分年轻时的心气————」赵无眠顿了顿,又微微摇头,笑了笑,「等上一两天便好,若他不来就不来,我再想想办法就是。」
萧远暮琢磨片刻,暗道现在佟从道跟个死人一样在京师一点动静没有,谁也不知他在哪,又想图谋什麽。
而赵无眠明显不想坐以待毙等着佟从道慢慢布局,这才想试一试失败也没什麽损失,顶多让朝廷丢丢脸。
念及此处,萧远暮也便不再多言。
而在曾冷月的顶楼,沈湘阁抱着胸脯,打量着坐在梳妆台前打扮的清焰,也不知赵无眠从哪儿找的小丫鬟,的确漂亮不似人间。
踏踏踏身后传来脚步声,赵无眠推门而入,「准备好了?」
清焰微微颌首,侧目看向赵无眠,眼神情意绵绵,「少主想让我做什麽都可以的」
沈湘阁受不了清焰这眼神,淡淡哼了声,抬手推开窗户呼混杂淡淡湖水气的春风拂进屋内,悬挂在天花板的深红薄纱随风轻晃。
有飞鸟在湖面盘旋,绕着曾冷月的楼阁翱翔,不时啼叫。
清焰叫来侍女,淡淡道:「传下去,佟从道不是想将京师的花魁都采个遍吗?」
「我不躲不避,就待在曾冷月,门窗大开给他这个机会,只看他有没有命来采。」
清焰此言,当天便传遍京师。
全京哗然。
踏踏踏佟从道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他正牵着马走在街上,以他的五感,街边行人交谈根本瞒不住他。
这些天,事态愈演愈烈,佟从道已经猜出赵无眠的目的—无非就是想以江湖名声要挟他,逼他去曾冷月。
萧远暮没猜错,要是佟从道连这点厚脸皮都没有,那他凭什麽得罪那麽多人后还能安稳活着?
当初李京楠等人入京劫狱,他拖延苏总捕,都是在京外拖延,压根不想入京,就是不想被高手包围,脱身不得。
如今曾冷月定然布下天罗地网,他傻了吧唧才会热血上头跑过去。
这些天过去,他在京师的任务基本完成,现在就走,最为稳妥。
走动间,佟从道听到行人交谈。
「喂,喂一一听说了嘛,曾冷月的花魁亲口放出消息,门窗大开,就等佟从道过去采!但要看佟从道有没有那个本事!」
「清焰姑娘不躲起来!?」
「你懂什麽啊?清焰姑娘好歹也是名满京师的第一花魁,怎会怕一个区区佟从道?明显也有傲气」
「这怕是太草率了吧,万一被佟从道得手—」
「说白了,人活一口气,就这麽简单,这时候清焰姑娘若是认怂了,那她也不配当这全京第一花魁。」
「未明侯肯定也在曾冷月啊,就等着佟从道送上门。」
「那佟从道多半是得退避三舍,留得青山在,才是上上之选。」
「也是,就为了争个高低,何必把自己命都搭上呢?」
「未明侯如今是刀魁,但和佟从道相比,谁强谁弱?」
「这谁知道,武魁之间,只有打过才知胜负,但未明侯早已顺势化真龙,谁挡谁死,估摸佟从道也不例外。」
佟从道脚步一顿。
「呼——」
他身侧的马儿也停下,歪头看他,不安分轻踏着前蹄,打了个鼻息,神情很人性化浮现一丝疑惑,明显也是好马。
不走了嘛?
佟从道站在原地,沉默几秒。
以他的武魁气度,肯定不至于与几个街边闲汉置气。
但人活一口气—.这句话是没错的。
凡是能沟通天地之桥的武者,无一不是心高气傲之徒。
前几日,佟从道刚骂过锦瑟,如今转眼自己就要认怂?
佟从道面无表情,想了很久,就这样一人一马站在街上很长时间。
街道行人注意到他,疑惑看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轰隆」一声,不知何时天色渐渐阴沉,雷蛇在云层翻腾,有雨点落下。
佟从道思虑良久,终是做出决断。
他抬手握住马腹侧方悬挂的五尺苗刀,将其自马鞍卸下,而后一拍马屁股。
「去吧。」
马儿吃痛,缓步向前跑了几步,而后回首看他,表情茫然。
佟从道已经不见了踪影。
佟从道是武夫,不是洛述之,时守瑾那等只会躲在幕后,玩弄计谋的人。
当初李京楠劫狱,唯恐被苏怀曦与许然包围,他跑了。
龙泉一战,念及赵无眠与孟婆或许会联手,于是他也跑了。
但今日,他佟从道被曾冷月一个小小的花魁当着满京人挑畔——.不跑了。
许然与苏怀曦在京外,按理说,目前京师只有赵无眠一个武魁若真打起来,谁胜谁负暂且不论,但只靠赵无眠一人,他若要逃,拦不住的。
当然,这只是纸面数据,朝廷究竟还有没有武魁,有没有后手,佟从道不得而知。
此次去了,他或许会死在这里。
但又有哪个武魁会怕死呢?
怕死的人,不可能沟通天地之桥,不可能练成武魁,这是连当初的燕九都知道的道理。
心底这口锐意无前的傲气,才是修成武魁的根源。
设身处地,若是赵无眠身处佟从道这地步,一样会这样选。
这是他们身为武魁的默契。
于是他来了。
「你来了?」
赵无眠坐在小案前,手里端着杯酒,无恨刀与青徐剑放在手边,语气平和问。
轰隆此刻已是深夜,曾冷月外雷声大作,一面面窗户大开,雨点随着晚风飘进屋内。
「铮——
清焰身着白裙,坐在赵无眠身侧,双膝前放着一竖古琴,十指似玉按在琴弦,轻轻拨弄,琴音空灵。
「你似乎知道我会来。」
屋内深红薄纱随风轻晃,可见佟从道的影子在薄纱后浮现。
「知道。」赵无眠将酒液一饮而尽。
「等了多久?」
「一天吧,从白天等到后半夜,你的动作比我想像中慢不少。」
佟从道眉梢轻挑,「本座也不愿送死,特地侦查过,这里貌似只有你一个武魁。」
「打你——-我需要围殴吗?」赵无眠放下酒杯,发出『啪」的轻响,而后缓缓握上无恨刀与青徐剑。
佟从道笑一声,不再言语。
轰隆又是雷声,白光大作,照亮屋内两人。
「铮2
清焰白嫩小手按住震颤琴弦,琴音骤然止歇。
屋内陷入死寂,杀气却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