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道怜出身于天池姜氏,是世族中人,还尚且是姜通源的子侄辈。
此女自幼便在天池福地中长大,一身功行精湛,道基浑厚,是姜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屡屡被姜氏的族主赞誉有加,甚至亲自为其扬名。
至于那个王典,却是来历又为新奇。
其不过是北海渔人的子嗣,并非大姓的出身,不过却在幼时被一名古异人授予了大机缘,饮红霞,得神火……之后偶然被在外游历的姜氏族人看重,接引回了天池福地,从此便迈入了修道门户,一飞冲天!
而王典虽是外姓,却在姜氏中的地位极高,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姜氏嫡脉的子弟。
这实则也是天下世族为增厚自家底蕴丶不坠门风的惯常手法。
或招婿;或是吸纳外姓之人,自幼培养;又或是各世族之间相互结为姻亲,共为臂助。
此等事例皆已是屡见不鲜了。
而在陈珩思忖之际。
米荟咂咂嘴,向四下看了一眼。
见门户早已闭上,几个仆僮早已识趣退得远远,并不敢来窥听。
这时。
他才上前一步,将声音压低道:
「同为筑基的修为,这两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来了长赢院,心中存着的是什麽念头,师弟你可知晓?」
「想必是姜氏的老人,欲让这两位来压我一头罢,我与他们皆为筑基修士,倒是正可斗法较技。」
陈珩道。
「正是此理!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虽不知真假,但我还是探得了一个好消息。」
米荟一笑,言道:
「听说姜氏欲让姜道怜和王典成亲,以加深干系,而王典亦有此意,乐见其成,只是……」
「只是,姜道怜并不甘愿吗?」陈珩道。
米荟连连颔首,又道:
「听说为了婚事,姜道怜同族中闹了好大的不快,或许这一次在白石峰上,师弟只需对上一个王典,倒不必同姜道怜斗法,却是好事一桩了!」
陈珩闻言若有所思。
几息过后。
才缓缓摇了摇头。
「多谢相告,但姜道怜纵是同族中存有不快,却也终究还是世族出身,她是否会出手,着实还要另做两说……不过我听师兄话里意思,姜道怜还似是要强于王典?」
「听说她和王典曾斗过三场,一胜一负一平,孰强孰弱,倒真个是不好说……」
米荟道:
「不过姜道怜常自比为赤明派的真传卫令姜,还言说若她早生几年,也不至于让卫令姜专美于前,哦,对了,还有太符宫的裴芷,姜道怜对这位也不甚服气。
这些名门贵女,一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很,不甘居于人下的性情,也不知晓她们真个打起来,到底孰强孰弱?」
陈珩闻言眸光微动,淡淡笑了笑,没有答话。
「好了,师弟,该说的话我已说完了,便不再更多饶舌了……」
感慨一番后。
米荟终是回了最开始的那个话头,面容正色:
「你真要我今晚便发出法讯,给院中的众人?需知这一步若是踏出,便再无和缓的馀地了!」
「请米师兄助我!」
陈珩将手一拱,肃声道。
……
他初来长赢院,并不知晓这院中的人情故事,也不知众入室弟子的确切洞府。
纵是想要自己发出法讯,亦难免会存有疏漏。
但米荟却是长赢院中的老人了,对院中种种早已熟稔,由他出马来做这些,自是驾轻就熟。
其实归根结底——
陈珩之所以要邀斗一众世族中人,无非便是想将事情搅大,引来多方注目。
之后一战功成。
以扬名四院!
唯有在君尧坐化之前,赚取到足够的名头。
他才兴许能够被玉宸派上宗看重,得到某位上真的赏识,在日后的杀劫临头时,做一二规避。
与身家性命来相较。
至于赚取丹母砂这等修道资粮,或是一挫众世族威风,出一口心中恶气,都不过是顺手为之的小事了。
唯有活着。
才方能去做日后的奢想!
在米荟眼中看来,陈珩此举或是太过弄险,颇多莽撞了。
但这般的弄险,却实是不得不为之,无可奈何。
……
此时。
见陈珩显是心意已决了,米荟心下沉沉一叹,也不再劝说,只和陈珩再商讨了些法讯上的言辞后,便要告辞离去。
不过。
在临跨出门槛前,他又不放心道:
「师弟,临比斗还有十日,这期间你是欲如何作想,是欲静修,还是怎般?」
「我欲炼丹。」
「炼丹?」
乍听闻此言,米荟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经师沈爰支,她难道不是一位丹道大家麽?」
陈珩抬眸,微微一笑道。
「等等,你……」
米荟脑子此刻似有一道霹雳闪过,似想明白了什麽。顿觉讶然。
……
不知过了多久。
等他茫然走出了陈珩所居的那座精舍时。
本是昏昏的天中。
此刻更是霭云密布,冷风呼号。
时时可见电蛇游走,擦出绚亮的光色,撕裂长空。
米荟默默抬头望着,看着这一番细雨如丝。
而渐渐,随着又一道惊雷炸响,这如丝小雨亦是逐渐大了起来,如浇如注,好似一汪银河之水倒倾,要将整座金庭山都拖拽进入水天淹世!
其寒湿之际气升腾而上,勃勃如苍烟,飒飒惊魂。
放眼所及。
眼前物象,只依稀是笼在一层轻柔的纱帐中,白霭霭一片。
「雷声大,雨点小……居然是经师沈爰支吗?师弟,你的所图倒是不小……」
想起陈珩先前的言语和他的那番谋算。
米芾心中忽有些莫名的感触。
旋即他将手一布,缓缓逼开雨水,脚下生起了一道烟光出来。
只顷时。
便遁入了云空之中,身形不见。
……
……
而正厅内。
于米芾告辞后。
陈珩刚欲回返到内室,却忽得被遁界梭给出言唤住。
「小子,你若是对上那些世族中人,能够有几成把握?」
苍老声音缓缓言道。
「前辈见多识广,依你看,我又能够有几成的把握?」
陈珩问。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