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邃的空洞内。
被血河将浑身上下包裹住的陈珩,正安闲自在地盘坐其中,双手按于膝前,眼眸微闭,好似空游于虚冥,无所依凭,要随水波流转而去。
那从石柱上得来的法决正自然而然,循着血河传来的一股冥冥指引而催动,不断将河水炼化。
一点点,欲要在胸腹中凝成一滴真正的「阴蚀红水来」。
这阴蚀红水若是需迈入门径,非得要巨量的阴蚀灵机做辅,才方能够成就。
而先前在一真法界内,又哪得什麽阴蚀灵机?
也无怪苦心运使了几次,都是徒劳无功,不见丝毫反应。
如今这如天瀑般汹烈的血河,整整一条,皆是阴蚀属相的灵机所化,任由陈珩来做取用,毫无顾忌!
如此一来。
又何愁不成?
他的胎息在胸中徐徐转动,向外扩出一团皓白柔晕,将周身所在的血水一片又一片刷去,捉拿进入穴窍内,按照阴蚀红水的修行法门运转,双目都一时呈出鲜艳赤色来,如若血滴。
这阴蚀红水的法门若是初次得见,少说也得花费上苦功,细细研读一番,才能够烂熟于心,去放手施为。
而陈珩一边在血河中汲取灵机,一边却在一真法界内不断运使,熟练个中脉络。
在这般的分心二用下,虽是在一真法界走岔了几处关窍,不慎呕血几回,却也是进境飞速,很快便了若指掌。
在气脉穴窍间上下运行无碍,好似圆融如一了般,再无什麽凝滞顿挫……
时日匆匆而过,到了第七日后,陈珩忽得收束了一身气机,脑中传来一声猛烈炸响,一股莫名难言的感触流遍了四肢百骸。
他大笑一声,将手一翻,掌心便缓缓浮出一滴阴蚀红水,红彤凄艳!
这滴真水甫一显化出,便展露出无边的凶戾阴晦之意,将周身的血河都牵引得一时动荡,喧哗声大放!
「阴蚀红水,总算是炼出来了一滴,入得门径了。」
陈珩凝望着悬放掌中,寂寂不动的那滴阴蚀红水,心中感慨万千。
继修成了「先天大日神光」这门上乘道术后,他总算又是得了一门强绝的杀伐手段。
而上乘道术虽是道术的极致,再往上一步,便是列为神通之属了,极是个不凡。
但若是真论起来。
「先天大日神光」与「阴蚀红水」相较,却还是要差上了一筹。
此水毕竟是幽冥真水的三大子水之一,是天地奇珍。
常言道:
法分三乘,而仙有五等。
在阴蚀红水的修行之道中,凝练出一滴阴蚀红水来,只能算得上是初入门径。
一旦用去,便唯有重新寻觅得一方绝地,将其中的阴蚀灵机采用,才方能又重新练出一滴来。
而小成境界,则需是练出足足九九八十一滴阴蚀红水来。
中成是需将法决悉心参透,以一方名为「三素炁」的宝药为引,将那九九八十一滴阴蚀红水上下洗炼一番,才方能够再做突破,炼出整整三百六十五滴阴蚀红水,暗合大周天之数。
至于大成至境。
则是要与「罗闇黑水」或「往亡白水」这任意一门子水同修,将气息相合,方够证就,修出一枚法种存身。
这法种一旦凝练,便不只拘于阴蚀灵机的一门一户,且威能几是可以翻天覆地,与先前不可等量齐观!
这世间真水丶真火,本就是数量愈多,威能便愈是不凡,阴蚀红水自然也不例外。
一滴阴蚀红水,便足以腐绝修道人的宝体,将之生生毙命。
而百十滴齐聚,若是一个不慎,说不能连法器都要被污秽,生生打落一个品阶,沦为滩废铁烂铁。
至于千滴发出,那更是个万军辟易,无人能及!
足以横扫拦在目前的一切敌手了,占魁称雄!
陈珩自忖,有眼前这挂阴蚀血河在,他凝练出九九八十一滴阴蚀红水来,将这门法道修行至小成境界,非仅不难。
观这庞然的灵机总量,应还绰绰有馀才是……
「只可惜,现下却是缺了那方『三素炁』,若有它在,将阴蚀红水洗炼一番,离元换质,说不得连中成境界,都能觊觎一二。」
陈珩将虚悬掌心的那滴阴蚀红水收回,望向周身奔涌的猩红血河,心下暗叹。
也不知这血河布置,是否是那位乔真君有意为之。
其中所蕴含的充沛灵机,显是要助他一臂之力,令陈珩在阴蚀红水上的修行再做精益。
若有那「三素炁」在,哪怕是修不出三百六十五滴的大周天之数,但凝练出个二百馀数,也应不难。
不过而今……
陈珩微微摇头。
将心神一定,继续沉浸在法决之中,不断将血河中的阴蚀灵机掠为己用。
就在他周身气机鼓荡,似奔流冲飞不止时。
五云野不远处,一口逼仄的阴潮河谷内。
几个玄真派的道人战战兢兢,合力撑起了一片光罩,笼住身形,直待得头顶那片漆黑幽冷的鬼云远去后,才哭丧着脸,小心翼翼收了符器。
「那个叫做高辟的老鬼,怎一直在五云野周边打转,他究竟想干些什麽?给自己寻个好坟包不成?」
一个颌下长着山羊短须的乾瘦道人小声骂道,擦了擦额角冷汗,手心仍是在发颤。
周遭几个道人也都纷纷附和骂了起来,显然心有馀悸。
在这片嘈乱声中。
最角落处。
提着一把铁剑的许稚更是面无人色,直将背脊死死倚在岩壁上,才没有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有鬼!有鬼!这地渊里实是太多阴鬼了,比黄泥道上的蚂蚁还要多,一见便是一群群的,会死人,再待下去,一定会死人的……」
许稚内心狂叫: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师弟!有他在旁边照拂,我才能存下这条性命!只是师弟究竟去哪了,他不会已经被鬼吃了吧?!」
在许稚心绪翻腾之际,却未察觉到,不知何时,周遭的嘈乱声已是渐渐停了。
他吓了一跳,忙转目去看,正对上了几双隐隐透着寒意的眼。
「许师兄,方才在想什麽呢?如此出神?」
蓄着山羊胡须的乾瘦道人皮笑肉不笑,道:
「眼下这般危局,不知师兄你又有何良策啊?」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