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在乎的只是自己而已。在我说出长安的人格只是我编织的幻觉之后,你既没有悲伤丶也没有愤怒,而是迅速地冷静下来,想办法如何解决这个课题……
「我就认同你有着过人的精神力吧,可这真的是对于朋友感情深厚的表现吗?过去也是如此,当你意识到自己真正接触到怪异世界之后,第一时间就决定要和长安做出切割。在你看来朋友远不如冒险重要。当你为了冒险而舍弃朋友之际,不会为此落下哪怕一滴泪水。
「现在也是如此,如果说长安是被我这条恶龙抢走的公主,那麽你这个勇者也不是为了拯救公主而来讨伐恶龙的,而是为了讨伐恶龙才要拯救公主。陷入险境的朋友是次要的,险境本身才是你真正追求的。你不过是非常喜欢『对于朋友不离不弃的角色形象』,并且热衷于把自己代入进去而已。
「你甚至都从来没有想过与他并肩作战的可能性。或许你会觉得这都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但是如果交换立场,是他对你这麽说,你又是否可以甘心接受?把自己都觉得无法接受的事情放在朋友身上,这就是你尊重朋友的方式吗?
「长安是我的侧面,我现在对你说的,就是我的儿子心里所想的。而接下来我要说的,也是他想要对你问出口的话。
「——在你心里,我这个朋友,真的有那麽重要吗?」
不知为何,「长安」似乎是想要挖掘我的内在,拷问我的真心。
「我承认,长安——或者说朋友在我的心里,并不是最重要的。」我说,「所以这又怎麽样了。没有把朋友放在比一切都重要的位置上,朋友就不是朋友了吗?
「我为长安被卷入危险而感到急切,想尽方法也要拯救他;与此同时,我也为自己能够参与朋友的险境而感到兴奋,想要作为挑战者攻克这个险境。难道只有后者才是我真实的情绪,前者就是弄虚作假的情绪了吗?
「两边都是我真实的情绪,少拿非此即彼的诡辩话术蛊惑我,银月。而且,我现在说的,也是可以用在你身上的道理。」
「长安」反问:「我?」
「我这个人脑子里面确实只有自己,但就算是我也不会想要和像我一样的恶人交朋友,而长安就是那个和我不一样的好人。他的本性就是会更多地为他人着想,所以我才会和他交朋友。」我说,「他绝对不是那种会在朋友殆精竭虑拯救自己的时候,还一门心思埋首在自己哀怨情绪里面的人。
「或许我是真的令他幻灭了,他也是真的为我偶尔冷淡的表现而感到伤心,但那不是他全部的情绪。如果是长安本人来向我抱怨倒是另当别论,你有什麽资格向我抱怨?就拿最简单的一个证据来说,如果他那麽容易就对我死心,你过去还有必要想方设法杀死我吗?
「少在那里对我朋友的思想断章取义了,我的朋友没有那麽软弱!」
我让自己的话语掷地有声,而「长安」听了,竟反射性地说:「——那还用说?」
话音落下,他自己先愣住了,然后摇了摇头,笑着说:「看来我的灵魂是真的被你伤得不轻啊,意识还是有些不清不楚,就连自己做的一场梦都可以反过来影响到自己……」
银月居然会受到影响?
我立刻有了更进一步的想法。
「以你的力量,应该可以把长安分离出来,使其作为独立于你的人格继续存在吧。」我还是把主意打到银月的身上去,「只要你做成这件事情,并且发誓今后不会再对我身边的人出手,我就可以饶你一命。」
「长安」竟不假思索地说:「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麽?虽然长安只是你编织出来的梦,但是他依旧会妨碍到你的精神圆满。如果能够将其切割到外部,对于你自己来说也不是件好事吗?」我问,「还是说……你真的不要命了?」
「如果我真的那麽做了,我对你来说就没有用处了吧。更加重要的是,如果真的可以那麽做,我早就已经把他分割出去,或者直接删除掉了。」他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