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与佛无缘
前世今生,蒋庆之都没怎麽感受过来自于父母家庭的爱和关怀。
前世父母不和,不过是维系着表面上的家庭氛围,但能明显感受到暗流涌动。
这样的环境让蒋庆之从小就养成了敏感的性子,喜欢揣摩别人的情绪,但凡觉得不对,就会猜测是否和自己有关。
到了后来,父母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几乎不加掩饰了。唯一的联系就是蒋庆之。二人偶尔也会流露出对这个儿子的不满……乃至于不耐烦。
你就是个累赘!
敏感的蒋庆之察觉到了这种气氛,从此他越发深居简出,每天起床,静悄悄的洗漱,背着书包出门,在大街上,或是寻个安静的地儿温习功课,或是发呆。
时间差不多了,便去吃买早点,上学。
放学后是他最为煎熬的时刻,此时的家仿佛变成了一个张开巨口的凶兽,令他望而却步。
他不想回家,但不回家父母会担心吧?
回家,那种气氛却让他度日如年。
回到家中,他快速的吃了饭,随后便进自己的房间,直至洗澡,回房睡觉。
偶尔也有温馨的时候,父母会温和的笑着问他学习情况,身体情况,说些家长里短的话。
每当这个时候,蒋庆之就觉得自己心中那块枯萎的地方,突如其来的涌进了一股甘泉。
他贪婪的吸吮着这股甘泉,整个人的内心世界都在欢呼雀跃。
到了晚上,他躺在床上,告诉自己明天一定也会这样。
但基本上第二天气氛又会回到从前。
于是他又开始了失望,以及期盼……
就这麽煎熬着,他开始接触一些方外的书籍。
什麽缘起性空,什麽人生只是一场体验,所有一切都是缘分,缘来缘散都是命中注定……
每一次他都能从中获得安慰,甚至觉得自己开悟了。可每当看到父母,那些一切皆空的领悟顷刻间便会崩塌。
高中毕业,他走出家门,走出了家乡。
父母的如释重负让他也有一种解脱感。
大学毕业,他去了南美,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孤独的个体。刚开始时,逢年过节他和父母还会互相打电话。
等过了一年多后,三方的电话越来越少。
蒋庆之敏感的性子在这时候察觉到了些许味儿。
父母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们自觉不自觉的,都在疏离这个儿子。
蒋庆之本就敏感,察觉到这种味儿后,心酸丶难受丶悲伤……一股股负面情绪涌来,让他在那一年多里情绪低沉。
原来血缘亲情也会如此淡漠吗?
回国后,他看似在躲避那些相亲,可后来扪心自问,原来自己躲避的不是相亲,而是不想再和父母接触。每一次接触,他都会有些不甘。心中那块枯萎的地方就会隐隐作痛。
「……娘子去后,老太爷郁郁寡欢,没多久就病倒了,郎中说了,老太爷生机渺然,并无求生的意志。直至一次听到小郎君嚎哭,他昏昏沉沉的问,谁在哭?仆役说是小郎君。奴抱着小郎君进去,说,娘子临去前把孩子托付给了老爷和老太爷,如今小郎君这身子骨孱弱,老爷整日为了大娘子伤心,老太爷也不管……奴就怕小郎君……」
梁韵已然是泪流满面,「老太爷听到这话,就伸手,说,把孩子给老夫。他已数日未食,就这麽颤颤巍巍的抱着小郎君,说,当年老夫就是这麽抱着大娘子,也是这般乖巧……」
「从那日起,老太爷的病就渐渐好了。他整日就带着小郎君,衣食住行一一盯着……」
蒋庆之起身,「知道了。」
他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些东西在变,但却有些抗拒之意。
他走出老宅。
「哪有寺庙?」
孙重楼说道:「少爷,寒山寺。」
「哦!那个夜半钟声到客船的寒山寺。」
……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吟诵声中,寒山寺就在眼前。
知客僧见多识广,迎上来一番寒暄,得知蒋庆之身份后,便让人去通知住持。
住持看着颇为健硕,甚至是有些胖。
孙重楼嘟囔,「定然是偷吃了荤腥。」
蒋庆之说道:「吃斋也会胖。」
「见过长威伯。」住持笑眯眯的。
「打扰了,就是想来转转。」
原身来过寒山寺不少次,但蒋庆之本人却是第一次。
「寒山寺因枫桥夜泊而得名,世人却不知来历。」住持笑吟吟的带着蒋庆之进了寺内。
寺内大殿雄立,古树参天。香客络绎不绝。有人见到蒋庆之不禁惊呼,「是长威伯来了。」
「香客太多,倒是不恭。」住持带着蒋庆之右转走了小径。
小径清幽,石板缝隙上的青苔一直往四周蔓延,甚至长到了石板上,被一次次踩踏却依旧苍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