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醒来了。」
陈湛再度进来。
正在谋划此事后续的杨清和韩瑜齐齐叹息一声。
「蒋庆之的运气不错!」
……
白云楼。
宁玉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手中握着那柄长剑,有些遗憾,「就偏了一些,否则严世蕃必死无疑。」
「小姐,严世蕃死了严嵩还在呢!」鸳鸯说道。
「你不懂,严嵩老了,外界为何称严世蕃为小阁老?便是因为大多政事名为严嵩处置,实则是他在打理。
此人乃是不名之首辅。若他今日身死,严嵩必然会倒台。随后朝局大乱……我圣教方可伺机而动。」
宁玉把长剑擦拭了一番,老鸨来了。
「外间都说是蒋庆之谋划刺杀严嵩父子,严世蕃未曾醒来时,蒋庆之在城外遇刺。」
「咦!」宁玉讶然,「竟然把他牵连进去了。」
「蒋庆之当时和严嵩父子说话,护卫们松散了片刻,若非如此,小姐当时下手也难。」老鸨笑道:「此乃池鱼之殃,严党与蒋庆之若为此反目,也是一大好事。」
「越乱越好!」宁玉点头,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了那个年轻权贵的模样。
那一日,她歌舞,他落泪……
……
「不会是蒋庆之!」
严世蕃醒来,听了当下局势后,几乎没有考虑就下了断语,「蒋庆之若是要刺杀我父子二人,必然会悄然动作。」
此刻值房内都是严党要员,赵文华说道:「若他有意为之呢?」
严世蕃蹙眉看了他一眼,「喝多了?」
赵文华摇摇头,愕然,「这几日我未曾饮酒。」
严世蕃说道:「蒋庆之有陛下信重,如今身边有王以旂等人为羽翼,城外墨家根基开工,一切都在蒸蒸日上。此刻他最看重的不是什麽权力,而是墨家基业……」
「东楼,你说蒋庆之此刻看重的不是权力,可他却长袖善舞,如今连工部姜华都为他说好话……」赵文华说道。
严世蕃坐在床上,背靠墙壁,接过严嵩递来的小碗,看了一眼碗里的药汤,蹙眉,「你看蒋庆之这两年的布局,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从不肯冒进。
皆因他知晓,仅靠着陛下的信重不足以支撑墨家和他的前程。故而他隐忍许久,直至羽翼渐丰,这才披露了自己墨家巨子的身份。此人隐忍不下于徐阶。」
「东楼,先把药喝了。」严嵩慈悲善目的模样,让严世蕃想到了老娘的凶悍,他仰头喝了药,苦着脸,严嵩递上蜜饯,他接过含在嘴里,这才喘息几下。
「此刻儒墨大战,咱们虽说是旁观,可好歹也是半个盟友。」严世蕃说道:「他若是刺杀我父子二人,当下能接任首辅的唯有徐阶。
别忘了,徐阶两个弟子都叛出门下,投了蒋庆之。这是奇耻大辱。徐阶再能隐忍,也会暗中给他使绊子。」
赵文华若有所思,严世蕃微微摇头,觉得老爹的这位义子心胸太狭隘了些,在涉及到蒋庆之的问题上有些不理智,「徐阶上台,蒋庆之唯一争夺权力的手段便是推出王以旂。王以旂资历倒是够了,可进了直庐后,徐阶不会给他机会……别忘了当年的夏言,以及当下的徐阶。」
夏言压制严嵩多年,到了严嵩,父子联手压制徐阶,让他连看奏疏的机会都没有。
「随后内阁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混乱中,儒家会顺势出手,蒋庆之此刻手中无权,如何抵御?」
严世蕃看着父亲,本想发牢骚,可见他眼中都是慈祥,便暗叹一声,忍住了,「咱们在一日,那些士大夫们便会多一个强敌。咱们倒台了,蒋庆之便会直面群臣……还不明白吗?那堵墙!」
赵文华一拍脑门,「咱们是陛下隔离群臣的一堵墙,这堵墙挡在了陛下身前,也为蒋庆之挡住了不少攻讦……」
「当下墨家和蒋庆之虽说羽翼渐丰,可若是没有咱们在,没有顾忌的士大夫们便能倾力出手。而他与墨家……如何能敌?」
严世蕃说了一番话,觉得伤口处有些痛,便靠着喘息。
「好了,都出去。」严嵩起身道。
赵文华起身,「那此事会是何人所为?」,他突然身体一震,「会不会是那些士大夫?」
严世蕃闭上眼,「难说。」
这时有人进来禀告,「元辅,长威伯那边遣人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赵文华说道:「他这是要作甚?」
来人是徐渭,他进来拱手,见严世蕃无恙,便微笑道:「伯爷说,严寺卿若是醒来,只要不糊涂,此事自然水落石出。告辞!」
「等等!」严世蕃叫住他,说道:「转告长威伯,回头有空一起饮酒。」
徐渭笑的越发和气了,「好说,一定转告。」
等徐渭走后,严世蕃微笑道:「蒋庆之是个聪明人,这番作态后,外界谣言不攻自破。」
他他揉揉肚子,「爹,传饭吧!」
直庐有宰辅的小食堂,随后就送了饭菜来。
「爹,你的菜怎地没肉?」
「为父听闻茹素对身子骨好,就想试试。」严嵩吃了一口素菜,微微蹙眉。
他此生也算是跌宕起伏,但无论如何,在吃上从不亏待自己,美食不断。如今吃素,觉得宛若吃草。
「爹,味道如何?」严世蕃也是个无肉不欢的家伙,好奇问道。
严嵩抬头,笑眯眯的道:「味道颇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