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世界线上,宋国在将来的开禧北伐时,两万禁军里,居然只能找出617个能穿得动全套步人甲的猛男。
夏金两国的情况,比宋国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名令公聚兵之时,李仁孝也在兴庆府举办了一次阅兵盛典,以昭示军力,安抚人心。
结果没想到,曾经威名赫赫的铁子,如今居然已凑不出一千个能披挂全套「瘊子甲」骑马冲锋的好汉。
甚至还有不少党项贵族子弟造假,身上子甲的甲片,居然都是上了漆的木片。
起初李仁孝还以为,是这些个贵族子弟吃不了苦,披不动甲,可细查之下才发现,这些贵族子弟家族世代传承的瘊子甲居然不见了。
问他们甲去哪了,都一口咬定说数十年未经战事,铠甲保养不当,已经彻底朽坏很多年了。
李仁孝对此也没有办法,甚至不好深究一一铁子的兵员,都是平夏部的党项贵族子弟。而西夏王族,正是平夏部出身。平夏部就是西夏王族的基本盘,李仁孝又怎好对自家根基下手兴大狱?
最后只能是把铠甲「朽坏」的贵族子弟们打一顿板子,罚些牛马奴隶也就罢了。
连铁子都朽成这模样,其它军队的状况也是可想而知。
舅名令公此次带来的五万大军,几乎全是未历大战的毛头小子。
连冕名令公本人,也从未一次带过这麽多兵。
他的战争经验,也就只是在北方边境,跟打草谷的草原强盗部落小打小闹。
也亏得名令公颇有将才,尽管行军路上乱子不断,可他还是较为顺利地把五万大军带到了沙州,行军减员并不算太多。
尽管军队表现不尽如人意,名令公还是信心满满。
大夏军队如今是有些不堪,但至少曾经有过强军传统,祖辈的荣耀还能给予儿郎们奋勇杀敌的底气。
高昌那又是什麽东西?
高昌国的军队,又算是什麽玩意儿?
在名令公看来,他魔下的军队再是不济,足足五万大军,一个冲锋,
就足以将高昌军彻底打崩。
现在需要担心的,是高昌军若龟缩城中不出,据城以守该怎麽办。
大夏军队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攻城战了。
以大夏军队如今的兵员构成,军中也已找不出几个拥有攻城经验的将令领。
若是攻城,哪怕高昌军战力再弱,也势必给夏军造成不轻的伤亡。
就在鬼名令公坐在军帐之中,思考该如何激高昌军野地会战时。
传令兵进帐通报,说是高昌军派人来下战书了。
名令公大喜,把下战书的使者召进帐中,却是一个被俘虏的沙州党项贵族。
其一见名令公,就趴下来痛哭流涕,哀豪哭诉说高昌军简直就是一群蛮子,抄了他的家,放了他家的奴隶,瓜分他家的财产丶田地,还分了他家的姬妾女子,诉过自家惨状,又连连磕头哀求,要名令公给他作主,杀入沙州城,屠尽高昌军。
名令公耐着性子听了一阵,见此人翻来覆去就知道哭嚎,终于不耐道:
「高昌军的战书呢?」
那党项贵族这才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枚卷轴,自有亲兵上前接过卷轴,呈给鬼名令公。
名令公接过来展开一看,见这份书于绢绸上的战书,赫然是约他明日辰时会战于沙城州外,战书上不但有着高昌王的签名,还用了高昌王印,
名令公顿时狂喜,大笑道:
还在想着如何激高昌军野战,没想到他们居然胆敢主动约战!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传我军令,今夜大军杀牛宰羊,务必让每一个将士都敞开吃饱。明日五更造饭,卵初出营,会战高昌军!」
「二弟,明日会战该怎麽打?」
大战将近,欧阳烈心中志志,向欧阳锋求教。
尽管从密谍营探得的情报看来,西夏军似乎颇有些名不符实,兵员素质堪忧,军纪也算不上令行禁止,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厉害,可西夏毕竟是大国,打过宋,战过辽,抗过金,至今屹立不倒,甚至愈加繁华。
如今五万西夏大军杀来,在欧阳烈设想中,该当依托城防,消耗西夏军的锐气与兵力,拖到西夏军锐气顿挫,士卒疲惫,粮草不继时,再伺机反击。
可没想到,欧阳锋居然下书约战,要与西夏大军野地会战,
如今的西夏军战力再是不堪,也是有着强军传统的五万大军。
而高昌军,除了一千出头的狼骑是苦练多年的强军,剩下三万兵马,要麽是解救的牧奴出身,要麽是从白驼山丶高昌城,以及各部族徵发的杂兵。
虽然个个都能骑马射箭,挥舞弯刀,也基本都配上了皮甲或是厚皮袄,
厚棉衣,还有数千披挂两当铠的「精锐」,可这支兵马打打顺风仗还行,硬仗苦仗那是想都别想。
说不定西夏军只一个冲锋,那三万大军就要彻底崩溃,一哄而散。
「怎麽打?很简单,我有一千狼骑,此战优势在我。」
看着欧阳烈那紧张志芯的模样,欧阳锋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兄长的肩膀:
『明日开战之后,我带狼骑冲锋破阵,斩将夺旗。兄长带三万骑,扩大战果,追亡逐北即可。争取明天一天,就尽灭西夏五万军。」
听着欧阳锋那轻描淡写的语气,看着他那胸有成竹的微笑,再想想他从小到大打出的赫赫威风,创出的一次次不可思议的奇迹,欧阳烈心中的紧张,突地烟销云散。
二弟说得没错,打仗哪有什麽难的?
敌军不过五万而已,我方有二弟,有一千狼骑,优势当然在我!
于是欧阳烈脸上也绽出胜券在握的笑容,用力一捶兄弟肩膀:
「那明天,哥哥就领军跟着你扩大战果了!」
鸣苍凉的号角声,在一望无垠的辽阔原野上不断响起。
两支大军,朝着约定战场相向而行,从天空俯瞰下去,像是两股相向流淌的庞大黑潮。
尽管两军都是放缓马速,小步慢行,可马蹄声依然如同滚动的雷霆,扬起的烟尘,依然遮天蔽地。
辰时三刻。
两军已可遥遥对望。
夏军阵中。
一骑骑探马飞驰至名令公面前,陆续向他禀报:
「将军,北面二十里内,没有伏兵!」
「将军,南面二十里不见伏兵!」
「将军,沙州城城门大开,敌军似已倾巢而出,全军在此!」
「将军,高昌军只有数千披甲精兵,其馀大部都是只有皮甲甚至皮袄,
兵器亦只有弯刀丶弓箭的杂牌。小的还在其后军之中,看到了不少半大小子丶半百老汉」
「将军———」
听得一个个探马的汇报,名令公眼不禁浮出一抹异。
他原以为,高昌军约他会战,是想用什麽诡计,暗中还埋伏着一支甚至几支兵马。
可没有想到,高昌军居然这般坦诚,真个全军而出,与他当面会战。
「真是失心疯了··.——·
舅名令公心中自语,我大夏军队虽然兵员有些不堪,都只是些没经历过大战的毛头小子,可至少都是青壮,装备也是精良。
你高昌军连半大小子丶半百老汉都拉上阵,披甲兵只有数千,总兵力也比我少个一两万,凭什麽敢跟我会战?
高昌国主丶大将都是疯子麽?
「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功劳!灭掉此军,高昌国亦可轻松荡平!」
名令公刚要下令,打算出动两支轻骑,去骚拢敌军侧翼,看有没有机会一击打崩敌军侧翼时,对面敌军之中,忽然响起震天动地的号角声。
旋即,一支披甲骑兵缓缓加速,脱离敌军大队,向着西夏军直愣愣地冲了过来。
见那支骑兵才千骑左右,且冲击方向还是本部兵力最雄厚精锐的中军所在,名令公不禁哑然失笑:
「这又是什麽打法?想学关云长万军之中阵斩大将?可惜,我却不是颜良!」
他一声令下,令旗挥动,号角传令,立刻就有两支轻骑迎了过去,也不与那支骑兵对冲,只从其两翼相向掠过,以弓箭袭扰,欲乱其阵形。
可没想到,那两支轻骑掠过之时,一轮箭雨过后,对方阵中竟无一人落马。反而对方阵中飞出的劲矢,将己方两支轻骑射倒不下百骑。
见此情形,名令公不禁微微一:「具装甲骑?」
可具装甲骑怎会冲得这麽快?
哪怕西域盛产好马,可哪怕那千馀骑全员都是骑乘着名的西极骏马,具装甲骑的冲锋速度也不该这麽快啊,都跟轻骑差不多了!
正疑惑时,如雷蹄音已轰然传来,踏得地面都在微微颤动。那千馀人马俱披挂黑色甲胄的铁骑,已然冲至西夏阵前一箭之地。
名令公按捺疑惑,挥旗下令,西夏阵中顿时万箭齐发,铺天盖地的劲矢,宛似蝗群一般罩向那千馀敌骑。
这一次总算有了效果,至少数十敌骑战马中箭,失蹄扑倒。
可令名令公震惊的是,那些骑兵居然在战马摔倒之时,飞身跃下马鞍,平稳落地之后提着兵器箭步如飞!
且他们飞奔冲刺之速,居然丝毫不逊于其他骑兵,并未因步行扰乱已方骑阵!
「怎麽可能?」
名令公倒抽一口凉气。
披挂重甲,竟还能跑这麽快,这还是人麽?
不等他回过神来,那千馀骑兵,已经与一支主动迎上去的夏军骑兵迎头碰撞。
随后,就在名令公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好似热刀切割牛油一般,将那支夏军骑兵碾成粉碎···
欧阳锋身披一领黑光铠,手持月狼矛,一马当先冲锋在前。
左右两边,分别跟着同样披挂重甲,手持铜棍的王武与手持马的马跃。
敌骑迎面冲来,欧阳锋单手挥出月狼矛,修复之后重量增至一百零八斤的重钢予凌空挥出雷霆似的风啸,只一击,就把当面敌骑连人带马轰得倒飞回去,连续砸倒身后两骑。
欧阳锋出手之时,马跃亦一刺出,一击刺破一名敌骑心口,再轻轻一挑,将那敌骑挑飞出去,将后方一骑砸落马背。
王武则抢起铜棍,也是奋力一扫,同样一击砸翻两名敌骑。
带队冲锋的三人所向披靡,后方狼骑亦个个奋勇,砍瓜切菜一般击落敌骑,前来阻截的上千敌骑转眼之间就已土崩瓦解。欧阳锋顺势冲入敌军大阵,与王武丶马跃将敌阵搅得人仰马翻,撕开裂口,朝着西夏中军,主将大旗狂冲而去。
没人能挡抵欧阳锋丶王武丶马跃的冲锋。
也没人能阻挡那一千狼骑一瞬。
这支黑色铁骑,所过之处,漫天都是进射的鲜血与抛飞的残肢。就好似一条黑鳞血爪的魔龙,以翻江倒海之势,轻易撕碎一切阻碍,势不可挡地直取敌军主将。
名令公猜得没错。
欧阳锋确实在模仿关羽。
而他冕名令公虽然不是颜良,可命运,也不会比颜良好到哪里去。
甚至更糟糕。
因颜良被杀后,败掉的也只是一小支兵马,对兵多将广的袁绍来说,这点损失虽不能说不痛不痒,却也不致伤筋动骨。
而名令公率领的,却是西夏五万主力精锐。
整个西夏,也就十馀万主力。
若是一战败掉五万,即使对西夏这强国,也是伤及筋骨的重创了!
轰隆!
马蹄如雷。
千馀狼骑势如破竹,在欧阳锋丶王武丶马跃带领下,好似撕开一张张薄纸般连续洞穿西夏军重重防线,直指鬼名令公将旗。
名令公的亲军硬着头皮迎上了上去。
又在顷刻之间,被碾成碎片。
名令公手足冰凉,想要策马逃跑,可欧阳锋已从马背之上一跃而起,
大鹏一般横掠十丈,一矛刺在名令公颈上,手腕一拧,便将他头颅挑飞。
跟着又横矛一扫,击倒名令公将旗,再隔空一抓,摄来一根长予,把名令公首级高高挑起。
本就已被狼骑冲得摇摇欲坠,一片混乱,进退失据的西夏中军,雯时全军大溃。
左右两翼不明所以,可见到中间溃了,也不由自主跟着崩溃。
而就在夏军全军大溃之时,高昌军中,又响起亮的号角声,只能打顺风仗的杂牌军,终于在欧阳烈带领下,全军出动,开始了痛打落水狗。
打仗,有时候真的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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