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阴】楼蛞蝓1(1 / 2)

饿骨轮回[无限] 晒豆酱 13698 字 2023-11-04

昨日还好好的消梨树,现下几乎认不出来了。枝条像是被大火焚烧过,通体漆黑,树皮也大块大块地剥落,如同没了用处的炭屑。

“怎么会这样?”秦翎快步走到树下,伸手一碰。

咔嚓,这条树枝就在他眼前断掉了,掉落地面。

“为何一夜枯死了?”秦翎着急地走向别棵,想要看看其余的还能不能救,这回他连碰都没敢碰,单单只是站得近了些。

那枯枝已经经不起任何动静,甚至风吹,刹那掉落。秦翎急得赶忙伸手去接,可是也没能接到,冥冥中已有注定似的,在他眼前凋零。

“都死了。”秦翎这才相信了眼前所见,一瞬间门哑口无言。

消梨树全部变了模样,也就在一夜之间门的事。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秦翎立在树旁,心里空空荡荡,直到元墨给他披上了一件衣裳。

“少爷,外头冷,咱回屋吧。”元墨更加难受,但掉不出泪来。

昨晚少奶奶回来之后就把所有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他和小翠去竹林里埋了二神的尸首,就葬在大夫人的旁边。地上的蛹皮也是他们一同打扫的,明明是解决了一件困事,可谁心里都高兴不起来。

他也想问问老天,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少爷苦苦思念的娘亲只想着杀他。原来少爷这条命只是为了当救命的药引,到头来什么都没得着。

人世间门的事太难懂,元墨的小脑瓜想不清楚,他只知道一心护主,主子难受了,他绝不会开心。

“少爷,回去吧,万一冻坏了可不得了。”元墨又劝了劝。好在这事能瞒天过海,少爷只要不知情就行。

“好吧,咱们回去,一会儿请个花农过来,看看这树到底是怎么死的,能否再救,若是能救一定要救活,若是不能……”秦翎摇了摇头,可能也是缘分已尽。

不光是他和树的缘分,或许还有他和娘亲的缘分。

手上的伤口没了,昨晚一定发生了大事,小言必定替自己挡了难关。上回他去捉拿水鬼,结果恩师死了,师娘和小师妹的下落不明,极有可能是被师傅亲手所害,炼成了水鬼。小言他破一样鬼邪,自己身边就少一个人,这是不是某种预兆,背后的真相是……这些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回是娘亲种给自己的树,莫非娘亲也同师傅那般,对自己不利?

这样一想,秦翎心中更加沉重。

“你怎么出去了?快回来。”钟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秦翎回头,那人站在门槛儿上,淘气地甩着绣花鞋,逗那只大公鸡。

于是秦翎往回走,越走越觉着这树死得古怪:“方才元墨和翠儿告诉我说梨树死了,我这才急忙出来看看。也不知是什么虫什么害,竟然一夜之间门全部摧毁。”

“啊?树死了?”钟言完全没料到。他立即看向元墨,元墨点着脑袋说:“翠儿发觉的,明明昨日还好好的。”

钟言踩着绣花鞋跑出去看,虽然他知道自己断了大夫人复

苏的路,可没料到这树和她的生息还能相连。眼下这事麻烦了,这些都是秦翎的心爱之物,他日日对着睹物思情,怀念娘亲,这会儿骤然死了……该怎样和他解释?

身处两难之地,钟言也寻不到万全之策。

闹水鬼的时候他想过,要不就干脆和他说了吧,稍稍透露一些,反正秦翎都知道这世上有鬼了。可解决完了他又犹豫,养水鬼的人可是他视若生父的恩师,和恩师在一起的时光比和秦守业还长。曹正卿教导他学识做人,在他心中早已成为了不可动摇的威严,怎么能将残忍的事一股脑儿地抛给他。

这下更糟,对他下手的人是他娘亲,钟言只要一想就痛彻心扉。

他只能装作无事地走回来,轻声安慰:“这树病我见过。”

“你见过?”

秦翎看着他开始编瞎话,这分明就不是病,更像是树的生气被一夜抽干。

“见过啊,小时候见过的,只是很难根治。”钟言开始给他编造梦境,“据说是树根下病了,起初看不出来,但是不管再怎样浇水、施肥料都不好活。然后忽然一夜就变成了死去的黑树,如同焦炭,一碰即断,故而又叫做‘黑死树’。”

“黑死树……”秦翎没听过。

“嗯,就是这么个树病,想来已经有好些时日了。”钟言只好再编,“你别急,吃完饭找个花农看看。”

秦翎只能是点头答应,但也知道救活无望。

由于这树的事,早饭秦翎都没怎么动,时不时看过去几眼。天虽冷,可再也没有要下雪的样子,秦家是大户人家,越到年下越忙碌。这点从后厨就能看出来,张开忙得都顾不上和钟言说话,账房那边,徐莲也是忙得两头打转,唯有秦翎这院子算是清闲的。

等到用过午饭,花农才得空过来,而且来的还是一位小花农。院里事多,年长的花农都不愿意来看病树,就这一个小辈来了。只因为冬日里不宜动土,下过雪,土都冻僵了,浇了水也化不开。钟言陪同秦翎坐在院子里,面前烤着两个火炉,两个人都穿得厚,倒是顾不上冷了。

看了一会儿,花农才过来:“回少爷少奶奶,树已经死了,只是小的没见过这树病,实在认不出来。”

果然,这树不是病死的。秦翎点了点头,连花农都认不出的黑死树病,想来必定是小言编造而成。“多谢了,那这树现下还能留着么?”

“这实在不好说,恐怕要看看树根。”花农回,而且也知道这树的来历,是大夫人送给大少爷,“若您想留作景致观赏也不是不可,只需要全部挖出,细做处置。”

“这树还能留下当景?”钟言忽然眼睛一亮,如果真的可以,这也算是一种弥补,不让秦翎遗憾。

“回少奶奶,自然可以,只是不比活着的时候好看。”花农回,“而且这院里要动小土。”

动小土,这话秦翎听不明白,钟言倒是了然。花农虽说熟知花草树木之事,但在大户人家的院子里待久了,也会懂得些风水和运势。在何处种何花、何树,甚至拆地种草,又或

是开凿引水,

对院里的布局都有影响。

动大土便是要重新批风水了,

动小土则用不着,或者他们就能补上。

“只是动小土?”为了保院里平安,钟言又多问了一句。

花农立即对大少奶奶高看几分,很少有女子能懂内行之言,果然,能拿下账房和后厨的人不可能没本事。“是,小的略懂一二,若是这院里有所亏损,也能再造弥补。”

“不错。”钟言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秦宅里的下人多,一般能被问名字,就是准备重用了。小花农机灵地跪下了:“回少奶奶,小的叫作童花,往后只听您和少爷吩咐。”

“童花,像个种花的人。”秦翎也点了点头,小言觉着不错的人,他自然也觉着可以用,“那这事就你去办吧,一会儿跟着元墨去找钱管事取银子,这事办好还有赏银。”

“谢大少爷!”童花受宠若惊,小小年纪没接过这样大的肥差事,连着磕了好几个头才站起来,一走一蹦地跟着元墨去领银子。钟言这时拍了拍秦翎的手:“既然救不活,留下来当个景致也是好的。”

秦翎也只能接受了,树死不能复生,只是他心里存疑,这事和娘亲有没有关系。

“你别皱眉头了,不好看呢。”钟言又开始逗他,“树是你娘亲所赠,她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康健如初,你只要好好养着,她九泉之下也会瞑目。”

明知道小言有可能是在哄骗,可秦翎还是装作信了。“是,我得好起来。”

“再好好想想往后这地方新种些什么树什么花,你瞧,杂草都清理干净了,能种不少好玩意儿,你喜欢什么就让童花去种。他虽然看着小,但说出话来挺沉稳。”钟言接着哄他,“要不……还是种下梨树吧,种明年就能结果子的,咱们一起摘。”

“都依你的。”秦翎勉强地笑了笑,不想看小言使出浑身解数来哄人,他越这样小心翼翼,自己越清楚这树怎么死的,“你喜欢什么花也让那小花农种上吧,明年开花就不用去别处摘了,戴在头上,日日常新。”

钟言再次握紧了他的手:“那每日你都得帮我摘才行。”

元墨和小翠心里也堵得慌,少爷这命能续到什么时候,他俩也不知情,更不知道明年花开时……少爷能否亲手给少奶奶摘一朵戴上。看着主子这样恩爱,两个小孩儿都恨不得拿自己的命数给少爷补上,真不能想,若少爷有一日走了,少奶奶怎么经受得住啊。

而那名叫童花的小花农果然没辜负钟言的提拔,傍晚之前就带着小花锄来了。他看着就比元墨大五六岁,办事倒是老练,在院里先四处走走,像在找什么东西。

钟言看着他办事,心想这小东西挺懂行,他在找水,院里没有,他肯定在纳闷儿。

果真,没一会儿童花就跑过来了:“少奶奶,这院子……”

“没有活水。”钟言料事如神。

“啊?”童花一惊,但又不敢吱声。没活水这不就是死院子吗?平常人住也就罢了,不能养

病人。

“你先弄树吧,往后用得着你的地方多着呢,这院子我得大动。()”

“㈧()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童花刚要走,站住了不肯开口。

“你来秦家多久?”钟言问,能看出秦宅不对,这小孩儿肯定是新来的。

“回少奶奶,我才来五日,是我师父带我进来的,师父常年给秦家供花,我跟着学艺。”童花回。

“五日啊,那还好,过几日我和你师父说一下,要你过来。”钟言愿意用新人,“有件事我还是得提醒你,那树是过世的大夫人和我夫君亲手所种,千万别给弄坏了,要小心再小心。”

“小的牢记在心!”童花再次确认了一件事,这院里恐怕是少奶奶管事,大少爷当真爱妻啊。

钟言说完才回屋,秦翎坐在床边看书,他静静地贴了过去。经历了昨夜,红色的续命绳变短了好多,从前在床头系了个活结,还能垂下剩余的来,这会儿只剩下短短一头,勉勉强强地系住。不仅是续命绳有所折损,这回连四棱天蓬尺都没了,可钟言根本不心疼,只要能留住这个人就行。

肩上有了重量,秦翎也逐渐体会到了什么叫“夫君”。虽说小言也是男子,可自己在这家里便是他的依靠。

“大哥给你的点心吃过了吗?”趁着陈竹白不在,他也叫他大哥。

“吃过了,都吃完了。”钟言摸着肚子,这点东西也就塞点牙缝,“那日我大哥不是故意针对你,你别放在心上。”

“兄长就算是针对我,也是应该的,若有一日小妹提亲,我也是如此。”秦翎挤出一个笑来,这事他们都明白,秦瑶装病只是拖延,不是长久之计,“从前我没力气插手,这一两年是必须要插手了,趁身子好了,赶紧给她寻一处好人家。”

“不急。”钟言口是心非,这事其实很急,女子若不嫁人,真要被骂死了。

“是,不着急,咱们慢慢挑选,你眼光比我好,你若看准了谁,一定不会出错。”秦翎捏住钟言的手,两人的手指再次交叉相贴。他很想问问,昨晚你去了哪里,都发生了什么,我娘亲和那梨树有没有关系,还有,你是男子这事我已清楚,不必辛苦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