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众府属及众将悉数聚于诸葛亮帐中。
自祁山撤军以来,还是第一次这麽突然的将众人聚至一起。
诸葛亮还未到,长史向朗板着脸丶清点着到场人数,让帐中的气氛显得更加压抑了。
吴班面带不解的转头看向自家族兄吴懿,却被吴懿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后低下头去再不张望。
半炷香后,诸葛亮从后面快步走进帐中,并未入坐丶而是直接肃容看向众人说道:
「今日将诸位悉数叫来此处,有两件事情要与诸位通报,均已请得陛下旨意。」
「其一,前部督丶丞相参军马谡马幼常,在略阳战中临危不能决断丶无能而至战败,贬官为哀牢长。」
诸葛亮此言既出,安静无声的帐中丶众人纷纷对视,面露诧异之色。
哀牢长?哀牢县长吗?
这是什麽荒僻之地?许多将领甚至都不知道此地位居何处。
诸葛亮面色整肃,心底里却对那位远在成都的大汉陛下,多了一分不知是感激还是什麽的念头。
马谡虽然丧师,但此人因战罪不至死,对面数量更多的魏国中军也不是假的。因而诸葛亮在给刘禅的上表中,也只请求对马谡罢官去职贬为庶人,请求将自己贬官三级。
不知是刘禅自己的心思,又或者是听了谁的建议,对诸葛亮申请的罪责各减了一等。
轻咳一声,诸葛亮继续说道:「本相领兵北伐丶罪责不可轻脱。然大军尚未班师丶与魏贼仍处战时,诏令本相贬为骠骑将军丶行丞相事,总统大军如前。」
诸葛亮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劝解了起来。倒不是说刘禅诏令说得不对,而是一半在为诸葛亮叫屈丶一半在陈说诸葛亮的辛苦。
大体上的意思都是非战之罪。
「尔等如何敢为我脱罪?」诸葛亮冷面看向众人:「本相治政治军严整,本人有过依旧不能推诿,就更别说你们了!」
诸葛亮皱着眉头,大声说道:「此处已是赤亭,距离阳平关只有一百八十里路!身后就是汉中,再也没有撤退的馀地!」
「最欲请战的魏延丶赵云二将,本相已令其二人为先锋和后翼,屯驻在下辨和武兴。」
「本相与你们一齐守在赤亭,与魏军相持在此丶一如九年前的定军山一般!」
「听清了吗,再在军中言退之人,本相以下皆可处斩以正军法!」
「遵令!」
「谨遵丞相号令!」
诸葛亮此话既出,堂中众将与众府属之臣也纷纷应道。
此事告一段落,诸葛亮又安排了几件军中屯驻之事的分派后,众将纷纷辞别丶往各营去了。
吴班将吴懿拽住,小声问道:「兄长,你说是不是我等战败之罪丶都被马谡与丞相二人担了?」
「且谨慎些!」吴懿看了看左右,转头骂道:「还未出营,如何说得这些?」
「不过你方才言语似乎是对的。用人之际,丞相并不愿处罚众将。」
吴班道:「那倒是要谢谢那马幼常了。此人被贬为哀牢长了?此地我听过,却总是记不得在哪。」
「哀牢……」吴懿蹙眉想了几瞬,随即恍然般说道:「我想起来了!哀牢县就是古哀牢国之地,后汉永平年间哀牢国内附丶以其地置县。」
「就在不韦县西边,算是大汉现在最偏僻之地了。」
「不韦县?」吴班道:「云南郡还是永昌郡来着?」
「你且读些书吧!」吴懿甩了甩袖子:「不韦县乃是昔日武帝安置吕不韦宗族的地方,乃是永昌郡的郡治。」
说罢,自顾自的离去了。
吴班营寨在另一方向,嗤笑了一声丶随后转身便走。
这个哀牢县再远也是大汉之地,待日后回成都之后,遣人给马谡多送些金珠宝货就是了,也算是答谢他抗下了如此多的罪名。
而这个哀牢县,按照后世的地理分划,应该在中缅边境附近丶隔着国界对面就是密支那了。
也不知这马谡日后,还能有什麽造化。
……
典满是二十一日从下辨西返,二十三日上午方才抵达武都。
虽说早有当日在城中杀出的骑兵丶提前一日回了武都,但典满带来的信息依旧让张合极为重视。
「这般说来,蜀军又屯驻下辨了?」虽说带出去的两千骑兵伤亡过半,但张合并未苛责典满,能将军情带回就已是功劳一件。
若真处置,也是要由大将军曹真过问的。张合也只是暂时督军为先锋,并不愿意触中军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