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矫略显尴尬的笑了一下:「仲达见笑了,是与台中不同。」
司马懿只大略沉思了几瞬,随即回应道:「季弼,你说的三件事情,我只能应你两件。」
「哪两件?」陈矫双眼微微睁大。
「自然是第一件和第三件。」司马懿沉声道。
陈矫面露喜色:「那就已经足够了,多谢司空提携!」
大家都是相交极好的士人,私下里都是称呼彼此的字,只有在公事上才会称职务。
陈矫这般说来,司马懿作佯怒状骂了一句:「你陈季弼争权,现在反倒要将我饶上!」
「有劳仲达了。」陈矫嘿嘿一笑。
司马懿摇头叹道:「我没时间和你闲扯这些。你是怎麽想的?我去找陛下帮你要权。」
陈矫的神情也缓缓严肃了起来:「所谓迁徙羌人一事,非中军在秦州坐镇而不能为也!」
「昔日武帝从武都丶汉中北上迁徙民众至陇右丶关中,十万之众的启程安置,用时将近三个月。」
「如今从凉州迁入陇右丶陇右迁入关中,时间势必更长,依我看至少要半年左右的时间!」
司马懿沉思道:「迁民要时限,粮草也要时限。那你说的两项丶几乎是同一件事了。」
「你可知晓替牵招转运粮草丶昔日被陛下亲自点了官职的邓艾邓士载?」
陈矫回应道:「我如何不知?此人转运之功颇为得力,若不是此番论功还没到他这个层次,连我都想为他请功的。」
司马懿淡淡道:「你下手晚了。昨日陛下召邓艾觐见的时候,我也在场。」
「陇右粮谷不能持久,若朝廷继续用大军驻扎于秦州,势必要从关中转运粮草。而陇山道太远丶渭水道太崎岖。」
陈矫插话问道:「所以要走陈仓道至武都?」
「正解!」司马懿感慨道:「此人年仅三十,对粮草丶屯田之事就有如此见解,真乃后生可畏也!」
陈矫也不藏着掖着了,正色道:「当下之策,当使大军急攻武都。只有占据武都,方能让关中之粮从陈仓向西南丶经故道水运至武都郡内!」
司马懿学着皇帝的样子轻轻敲着桌案:「若蜀军已退,那倒没什麽好说的。若蜀军未退,则势必要急攻。」
「此事我会和陛下商议的。」
「至于中军能不能在秦州留半年,我与陛下说一说,应该差不多可行。如今蜀军暂退,还是要看军事上动向的。」
「中军在秦州丶陛下或许也要在秦州。」司马懿注视着陈矫:「季弼,当今陛下还未与中军分开过。」
陈矫叹气道:「我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呢?此事非我所能为,还是要找司空帮忙的。」
「尽力而为吧!」司马懿接着问道:「那你屯田一事,又想要如何处理?」
「将羌人屯田之权收入州内!」陈矫咬了咬牙:「陛下只做了大概分划,具体的权责很多尚未明朗。」
「说是将羌人屯田。若依寻常羌人看,那便归了陆逊统辖。若是军屯,则势必由张合来管。」
「但陆逊一介降臣佞幸之辈丶张合武夫行事粗疏,交给他们还是不妥的。」陈矫双手按在桌案上,身子向前探了一探:「二十万羌人屯田,势必要交予州中来管!」
「仲达务必替我争一争,不能将此等重权落在那些武夫手里。秦州只有三四万户,若我不能管辖这二十万屯田羌人,那这个刺史岂不是名存实亡?」
司马懿肃容坐在席上,想了许久后方才说道:「全凭州中之力,以陇右本地这些蠢笨的官员来做,管辖起来倒也困难。若是交予那些武夫手里,局面估计会做得更烂。」
「这样好了。」司马懿笑道:「陛下一直发愁丶要给去年毕业的太学郎寻个出处。」
「不若这般,我去上奏陛下将羌人定为民屯,再将这百人规模的太学郎丶尽数留在秦州帮你管理屯田如何?」
「我家师儿曾经就在太学中,连带着我也了解了不少太学的课程。」司马懿道:「总而言之,这些太学郎比寻常州中举荐的吏员要得力许多,又几乎都是各地大族的后辈。」
「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陈矫面带惊喜的从席上站起,躬身一礼:「仲达这是帮了我大忙了!大恩不言谢,陈矫日后定有回报!」
司马懿略带玩味的看了陈矫一会,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蒋子通去了扬州,如今你陈季弼又在秦州。」
「我为你二人争得东西重地之权,皆是出于公心,岂有贪图你们的回报呢?」
「无需多言!」
陈矫与司马懿对视一眼:「仲达说的对,你我之间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