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好嘛,算我倒霉。」严世蕃可不敢再犟嘴了。
「你倒霉?老子才倒霉,摊上你这麽个儿子,老子至少多走十年弯路。」
「……」
严世蕃知道老爹有气,赶忙转移话题,讪笑道:
「爹,京师能人众多,更不乏饱学之士,重修宋史按理说,怎麽也落不到您头上,我看啊,皇上就是想重点栽培你呢。」
他倒了杯茶,给老子奉上。
「张桂两位大学士年事已高,虽还能干,却也没几年的政治生命了,皇上春秋鼎盛,肯定要提前布局,说不得,张桂之后,便是父亲您呢。」
严嵩抿了口茶,叹道:「一步慢,步步慢啊,这是什麽地儿,权力中心所在,谁不是死命往上拱?别看就这麽两年功夫,就慢了人家一大截儿。唉,老子苦心经营的政治形象,也被你个混帐给毁了……」
说到最后,竟是没了心气儿。
严世蕃慌了。
「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赏给自己,接着,一把抓住老爹肩头,「爹啊,你这年纪可不能安于现状啊。」
他还指望着老爹出人头地,作威作福呢。
严世蕃带着哭腔道:「儿子惹了那李国师,已然与仕途无缘,咱老严家的希望,可全在您一人肩上扛着呢,您怎能……甘于平凡?」
严嵩苦笑摇头。
「爹,您得支棱……您得振作啊,儿子保证,今后再不跟您惹事了。」
「唉……」严嵩喟然长叹,继而冷声道,「你得罪的何止是李国师,还有皇上,还有因你而起的京师整顿……,因为你,官宦子弟的隐形福利受到了大大削弱,如你一般的官二代如何想?我的那些个同僚如何想?」
严嵩气道,「时至今日,你还以为只是得罪了李国师?」
严世蕃哑口无言,罕见的,露出懊悔之色。
见他如此模样,严嵩这才稍稍缓和了语气,说道:「难肯定是难了,可也不是没有机会。」
「可是……结交张桂?」严世蕃讪讪问。
「呵。」
「夏言?」
「呵。」
「……」严世蕃挠挠头道,「孩儿愚钝,请父亲教诲。」
「如你所说,张桂二人政治生命亦不远矣,结交何用?」严嵩淡淡道,「至于夏言,不交恶便是了,至于结交……这人不值得结交。」
严世蕃好奇问:「您不是说皇上对他的器重,六部之中无人能出其右吗?」
「确是如此,张桂之后,夏言入阁板上钉钉。」
「那为何……」
严嵩轻笑笑,说道:「这个人啊,能力是有,学识也够,可有个致命缺点,傲。这样的人不会太长远。再说了,我若朝着内阁首辅冲刺,未来与其必有一战,今日相交莫逆,他日难免为人诟病。」
「那姓李的……国师,也挺傲的啊,他能长远吗?」严世蕃问。
严嵩摇头。
严世蕃大喜。
却听老爹又道:「我看不透他。」
「?」严世蕃挠挠头,「父亲慧眼如炬,连皇上都能揣测一二……咳咳,儿子失言。」
严世蕃止住话头,问:「不过一个年轻人,又能有多深的道行?」
「你说,他有什麽值得皇上如此厚爱?」严嵩皮笑肉不笑的问。
「这……」严世蕃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
「呵,不知道……老子也不知道啊。」严嵩苦笑,「这才是看不透的地方。」
严世蕃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了什麽,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你想说什麽?」
「呃……」严世蕃不敢明说,可又心痒难挠,便隐晦道了句,「李国师……挺俊俏的。」
严嵩愕然,继而气得跳脚,骂道:「你娘的,你想死吗?」
「那您说……?」
「怎麽也不会是这个。」严嵩气郁道,「这种话若传出去,咱老严家别说做官了,种地都是奢望。」
严世蕃赔笑道:「哪能呢,儿子再傻,也不会这般作死,这不是跟老爹你……」
「这种念头都不能有。」
「是是,儿子记住了。」严世蕃连连点头,试探着问,「父亲你是想与李国师结交?」
「如何?」
「看不透,风险大,不过,收益也大。」严世蕃分析了下,道,「之前您不是说他又回来了一次嘛,这麽看,这位李国师也没那麽洒脱,也是,权力嘛,谁不喜欢?父亲您怎麽说也是个礼部尚书,虽隶属南直隶,可也完全能拿出手了,待他回京,您主动示好的话,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严嵩轻轻一叹:「这得看他啥时候能回来了。我不年轻了啊,等不了太长时间。」
严世蕃诧然道:「除了李国师,父亲还有人选?」
「废话!」
「谁啊?」
「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
严世蕃一滞,「皇上?」
「嗯。」严嵩深吸一口气,道,「这是最有效,也是最可行的捷径了。」
「爹,你这……」严世蕃好笑道,「哪个臣子不这般?」
严嵩冷冷一笑:「他们不够,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