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问题很严重吗?」唐伯虎问。
他还寻思着之后跟李青去武当游逛呢,生怕李青这一走,又如之前那般一去多年。
「不算严重。」李青伸了个懒腰,说道,「权力场从没有真正太平过,百馀年来无不如此,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朱厚照:「早去早回,金陵过年才更有意思。」
李青笑骂道:「本来我还想休息个一两日再走,你这麽一说……成吧,就早去早回。」
「倒是我的不是了。」朱厚照悻悻然挠挠头,破天荒有些不好意思,「那什麽,我不是让你现在就走……」
李青白了他一眼,朝朱婉清道,「我会很快回来。」
「李叔,侄女这身体还行,无需挂念。」朱婉清拄着拐杖,被女儿搀着起身,想送送李叔。
「又不是出国,就这两步远,你们继续聊……」李青笑着转过身,大跨步离开。
李雪儿喊了句:「要不选一匹上等马吧?」
紧接着,是朱厚照嘿嘿笑的声音:「他比马跑得快!」
李青懒得回头跟他计较……
京师。
夏日炎炎,朱厚熜吃着冰镇西瓜,翘着二郎腿,一边斜眼瞅奏疏,一心多用,两牙之后,朱厚熜甩了甩手,接过黄锦递上的锦帕,擦乾净手指,「别浪费了。」
「谢皇上赏。」黄锦乐呵呵端着果盘去了一边,大快朵颐。
一边吃瓜,一边看皇帝忙,简直……比皇帝还舒坦。
整个皇宫除了将嘉靖伺候舒服的妃子,也就黄锦有这个殊荣和待遇了。
当然,两位皇太后以及皇后,不在此列。
朱厚熜处理政务的态度还是相当认真的,绝不是那种走马观花似的批注,相反,哪怕内阁的票拟既公道,又合乎心意,他也会稍稍做出改动。
虽说处理意见一般无二,却透露了政治信号——你们的票拟,朕一字不落,莫要懈怠,更别想糊弄!
无形中给予内阁成员一定压力,好让其时刻警醒自己。
数年如一日的敲打,早已刻入了朱厚熜的内心深处,唯如此,他才能有安全感。
一连忙碌了小半时辰,朱厚熜这才放下朱笔,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扭着脖子,暂告一段落。
黄锦早已吃完了瓜,走到皇帝身后,为其轻轻按肩。
朱厚熜靠在椅背上,享受着忙碌之后的放松,眯着眼道:「黄锦,最近连家屯还有让人奴婢去按时打扫吧?」
「半个月一次,一直没断过。」黄锦说。
朱厚熜『嗯』了声,长叹道:「朕怎麽也比正德强吧,可他……唉,为何就对朕这麽大的意见呢?」
「皇上您多心了。」黄锦笑着说,「能让太祖提剑砍人,足见他这人的脾性,他人就这样,不是针对皇上您。」
朱厚熜哑然失笑:「太祖可舍不得真砍,从来都是做样子。」
「这说明太祖圣明!」黄锦笑笑,道,「他这个人吧,确实很有让人气恼的本事,有些欠欠儿的,连太祖丶太宗都被他气过,您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朕跟他见识?」朱厚熜苦笑摇头,自嘲道,「我哪敢啊……」
「皇上哪里不敢,皇上只是大度。」黄锦送上马屁,惹得朱厚熜好笑不已。
黄锦一边按肩,一边说道:「其实他也不容易,从洪武朝至今……一百好几十年了,仙人也累啊,暂离朝廷不过是想缓一缓,歇一歇,并非是厌烦了皇上。」
朱厚熜叹了口气,缓缓点头,幽幽说:「朕体谅他,体谅他的不容易,可他……貌似一点也不体谅朕啊,无论实录,还是轶闻录,他对历代先帝的态度,都比对朕要好一些,哪怕正德……他都有足够的耐心。」
黄锦挠挠头,讪笑道:「人常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实录多多少少有润色,大明轶闻录又出自他之手,可不得给自己脸上贴点金?」
「是麽……」朱厚熜为之一怔,继而大点其头,「别说,是有这个可能。」
瞥了眼没剩下多少的奏疏,朱厚熜扭了扭脖子,抬起手臂向后扬了扬。
黄锦退至一边。
朱厚熜翻阅奏疏,提笔蘸墨,刚欲批注,便见小黄门进来禀报:「皇上,吏部夏言求见。」
「宣。」
朱厚熜重又放下朱笔,食指轻敲眉心,作沉思状……
这次议礼取得了一定效果,可也没完全按照他的设想发展,阁部之间『战火』不息,只是稍稍降了温而已。
吏部的这个夏言,最近跳的很欢,官职不大,人气却相当高,在此次阁部相争之事上,颇有影响力。
不过看其言行,又似乎是自己这边的……
朱厚熜一时有些拿捏不定主意,准备待会儿再试探一波,以防误判。
一刻钟之后,夏言随小黄门走进大殿,撩袍拜道:「微臣参见吾皇万岁。」
「平身吧!」
对夏言这样的臣子,朱厚熜懒得遮遮掩掩,直言道,「夏卿以为天地合在一起祭祀,合不合理?」
夏言刚起身,闻言忙又躬身道:「回皇上,臣以为天地合在一起祭祀不合理。」
看来是朕这边的……朱厚熜露出笑意。
夏言恭声道:「臣此番请求面圣,正是为此而来,臣以为可设『天』丶『地』郊祀台,加上『日』丶『月』,共四座祭坛,天丶地丶日丶月,单独祭祀方显的正式丶庄重……」
这些基本上都是朱厚熜的主张,夏言如此说,他自然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