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公司的债快还清的时候,我母亲生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
陆时野的语气很平静:“因为欠债的原因,已经没有亲戚和我们来往了,我的母亲因为不肯听家里的话和我爸离婚,和家里也很早就断绝了关系,无路可走之下,我父亲用□□注册了空壳公司,伪造场地租赁合同、伪造员工工资流水……用假的一切,向地下钱庄借到了钱。”
“但是我母亲的手术失败了,抢救无效。地下钱庄也很快发现了抵押的产权证书是假的,我的父亲一个人躲债,意外遇到了车祸,也去世了。”
乔荆桃的心脏像有一只手掌猛掐紧攥,沉闷得喘不过气来,声线颤抖:“那时候你多少岁?还好吗?”
陆时野摸了摸乔荆桃的脸,没回答问题,只宽慰他:“没事,我不难过的。在生存面前,情绪是次要的,解决问题才更重要。”
乔荆桃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别哭,我给你说点好的事。”
陆时野笨拙地擦着乔荆桃脸上的泪,道:“我父亲预感了可能会发生的事,用最后一点同学的关系,提前把我送进了可以免除学费和住宿的高中,也就是你哥读的高中。”
“我们高中的奖学金很丰厚,老师也很负责。那群放高利贷的人来堵过我几次,当时的班主任知道我家的情况后,特意和保安打过招呼,在学校大门的监控里看到他们的身影,就立刻报警,还有几个老师经常偷偷把我叫到办公室里,给我塞吃的。”
乔荆桃呜呜咽咽:“老师们、老师们真好。”
陆时野语气温柔,哄着道:“哭包宝宝,不哭了好不好?等晚上回去,你哥说不定以为我又欺负你了。”
乔荆桃的眼泪根本停不住,哽咽着问:“那、那你怎么不接受我爸的资助啊?”
“比起钱,我更想要的是信息。”
陆时野道:“你哥进校的第一天,整个学校就传遍了他家里的背景。和乔董见第三次的时候,我特意请教他,他觉得未来什么市场更具有前景。”
“——乔董告诉我,新能源这块是个蓝海,可挖掘的空间很大。乔家的公司也在向这方面升级转型,至少在未来二十年,都急需这方面的人才。”
“后来我和你哥去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乔董也递过橄榄枝,邀请我毕业后进你们家的公司工作。”
乔荆桃问:“你又拒绝我爸了吗?”
陆时野轻嗯一声:“帮着修补改造一艘大船,不如从零开始造一艘新的船。A大鼓励创业创新,有专门的创业补贴,政府也有减税降费的优惠政策,我找郝时借了一笔钱,成立了韬业。”
乔荆桃怯怯地问:“你不怕会失败吗?”
“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自然不害怕。”陆时野的神色闪过笑意,“说起来,应该是郝时更害怕。”
“他刚开始投了三十万,也不在意,说这点小钱还不够他买一辆跑车的,结果韬业融资的过程里,窟窿越来越大。”
“郝时把他名下的跑车都卖了,把钱都搭了进来,喝醉了骂我,说被我拉上了贼船,脱不了身,要是失败了,只能拿着破碗去乔见川的公司门口乞讨,说不定乔见川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给我们一个看大门的工作。”
乔荆桃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陆时野笑了笑,道:“好在运气不错,韬业顺利上市。”
“以前的是旧事,都过去啦。”乔荆桃认真道,“以后都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陆时野问:“宝宝不会觉得害怕吗?”
乔荆桃呆住:“我害怕什么?”
陆时野的眸底情绪复杂,低声道:“我……没有宝宝想的那么好。我父亲为了借钱,伪造一切的时候,我看得懂他在做什么,但我什么也没有说。我也嫉妒过、不满过,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家庭美满,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而有的人只拥有一点幸福,想要的不多,却全被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