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更始-3(1 / 2)

被宿敌复活后 兮树 7615 字 2个月前

“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贾斯珀干脆利落地认下了指控。

迦涅忽然疲惫极了,她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声音异常平板:“先说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假名。”

“是个偶然。”

但也有一些只有偶然、乃至于不幸才能窥见的真相。

身为魔导师的孩子,却无法使用魔法,这在大多数人眼里无疑是一种不幸。而在流岩城,不能驾驭魔力的不便更是渗透进生活的每个细节。

贾斯珀很少骑骏鹰出行,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或是体弱。恰恰相反,他和妹妹一样热爱飞行。

然而他无法施展浮空术,若是飞行时遇到危险,要保障自身安全,仅靠浮空还有护身效果的符咒远远不够。这意味着,如果他想骑骏鹰从堡垒到流岩城城区,就必须有一两个侍者骑着骏鹰随行护卫。

这完全与骑着翼兽独自自由驰骋的初衷相悖,还要多调出两头骏鹰。

所以贾斯珀总是用陆路交通工具去城区——在雪融季节搭乘马车,封山之后坐雪橇。

他习惯在城外的驿站下车,和驿站老板闲聊几句,然后徒步十分钟入城。那一天也不例外。

那天恰好有一大批送往堡垒的物资抵达,拉车的一匹重型马弄伤了脚掌,暂时没法上路。驿站老板就百般歉意地询问贾斯珀,能否把一部分小件货物放在他的马车后,等他办完事一起送到山上去。

贾斯珀同意了,一开始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准备返回堡垒时,他随意朝着马车后部整齐堆叠好的货物看了一眼,讶然发现其中有两盒廉价的植物纸。品牌和生产地印刷得潦草,外盒伤痕累累,这份邋遢在整洁雅致的车厢中分外醒目。

贾斯珀立刻觉得奇怪。

法师学徒练习抄写使用牢固耐久的羊皮纸,奥西尼家的学徒也能随意取用优质羊皮纸。除了通信,法师一般来说根本用不上植物纸。而真要写信,奥西尼家也有特别订制的上好信纸,学徒们也以能够使用印有家徽的信纸为荣。

谁会订购廉价植物纸?用来干什么?而且还是一盒盒的大量使用。如果只需要少量,完全可以在城区的商人那里购置。难道是哪个仆役在偷偷干写小说戏剧或是绘画的副业?

半是好奇半是警戒心发作,贾斯珀抵达城堡后立刻吩咐身边人去查清楚。

调查结果再次让他惊讶:那两盒纸被放到了众多珍贵的魔法材料和新出版书刊同一堆,等待一起送往迦涅那里。

大小姐要买什么、要怎么使用自己购买的东西,向来鲜少有人置喙,因此在那之前,都没人意识到她添置的物件里有植物纸是多么奇怪的事。她又没有用得上劣质纸的地方,如果要涂鸦或是折纸玩,也不会在这种地方突然想着节约。

除非她有理由回避使用奥西尼家的物件。

为什么?很可能是为了掩藏真实身份。

哪怕是没有徽记的羊皮纸,那上佳的品质本身也是一种信息,

透露出良好的家境。如果是懂行的商人,甚至能够从羊皮纸产地和工艺缩小主顾范围,推断出有哪些家族有能力订购某个等级的产品。

而需要掩藏身份、还用得上纸的事情……迦涅隐藏着身份,在和外界的什么人通信?

贾斯珀对和他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的妹妹,罕见地产生了探究到底的冲动。

那个时候他也就二十出头,发现那盒劣质植物纸的时候,他或许有一些不自察的兴奋——那与奥西尼家不搭调的两个盒子,像是两块砌得不够严密的石砖,暴露出妹妹完美继承人外表的一丝裂痕。

一般情况下,他即便有心,也不可能查清迦涅在和谁联络。毕竟法师都会与妖精订立契约,那些小东西来去无踪。但妖精信使同样会泄露主人的身份信息。

也就是说,如果那些纸用来写信,写出来的信也很可能混进普通人的信函,走驿站线路,老老实实地运离流岩城。

这就给了贾斯珀发挥的余地。

他下一次去城区时和驿站老板多聊了几句,拜托了对方三件事:

第一,下次再有上次那样的植物纸运到驿站,就请老板亲手打开盒子,用贾斯珀准备好的刷子,在纸张侧边轻轻刷上一点特殊的混合液。

那液体无色,几乎无味,混入了少量雪貂的分泌物,只有那些灵活的小家伙才能闻出来,还不会因为有魔力气息遭到法师察觉。

至于纸张沾湿再干燥后留下的轻微褶皱,那不是问题。劣质盒子本来就容易遭挤压,里面纸张边缘不平整反而是常态。

驿站老板要做的第二件事稍复杂一些:把贾斯珀带过去的宠物雪貂饲养好,每次有新的信件进出都让它嗅一嗅,扣押下让它进入兴奋求偶状态的信件,留待贾斯珀查看。

第三,这件事对所有人,包括奥西尼家的其他人都严格保密。

那头雪貂后来给驿站带来了不少麻烦。毕竟除了异性分泌物的气味,各种亮闪闪的、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可能让它兴奋起来。

好在雪貂在流岩城是非常常见的宠物,除了增添了一些让人快活的笑谈,老板新养了雪貂倒没引起什么人注意。驿站老板后来简直和那头雪貂形影不离。

而贾斯珀也在四个月后,在他几乎要忘记这件事的时候,拿到了第一封被扣押的信件。

他再次用上了普通人的办法,以热水细密的蒸汽薰湿封口,而后小心地拆开。

“里面是一篇我都能看出来相当荒诞无稽的短文,收件人是某个我没听说过的刊物编辑部,署名是阿涅特·加罗。那时我虽然不敢自称很了解你,但我看得出来,文章的作者应该不是你。”

贾斯珀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他很不情愿正面吐出某个名字,思索片刻后,他还是选择了更加委婉曲折的指代。

“会假借你的名头购置材料,在你的默许下做那种事的……只有一个人。”

迦涅默然以对,半晌才追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十四五岁的时

候。”

“然后等到《十一条宣言》事发,你认出了那个签名,然后去告诉了母亲?”

贾斯珀自嘲地弯唇笑起来:“你把我想得太不谨慎了。发现那个名字之后,我立刻就去找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