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2 / 2)

“但是你来了。真可笑,被我害死的人到死了也在阻止我成为你。”

卢锡安诺依旧嘲讽地看唐崎。

他不认为自己有哪里做错了,同时,他觉得唐崎荒唐得可笑。

一个出生自上层,体验了所有好处的人,因为那点廉价的慈悲放下了身段。

他以为自己会带来变革,以为自己杀了能代表上层的人物就能改变一切。

这还不好笑吗?

上层是趴在下层尸体上几百年而成的庞然大物,你可以掌控它,但无法撼动它,它有自己无法言喻的绝对律法,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一声枪响带来死寂。

唐崎一言不发,最后看了墓碑一眼,越过地上的卢锡安诺向墓园外走去。

卢锡安诺没有向人呼救,如果连吉夫斯也被屏蔽权限,不管他联系谁都一样得不到回音。

他平生第一次艰难又狼狈的匍伏在地,由于失血和雨水的原因,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但还是向墓碑的方向挪去。

墓碑居然比他失温的手还要凉,卢锡安诺咳出大口血,很快被暴雨给冲刷干净,他倚靠在墓碑边上,闭上眼。

“原来之前我没说错,没你我真不行。”卢锡安诺轻声说,“可我想了下,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杀了你。”

“只是你的命没我想象中有价值,楚祖。”

“不过唐崎也没有赢,他会见识到什么是上层区,所以我不算赌输。”

“不,你赌输了。”

一个声音从墓碑后轻轻传来,打破了将死之人惺惺作态的温情。

卢锡安诺脑子“轰”地一声,浑身打颤。

他狼狈仰起头,不可置信看着身后为自己撑伞的人。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眼神,熟悉的男人。

楚祖举着伞坐在轮椅上,西德尼推着他往前,直到抵住墓碑。

他头发变长了些,少许发梢垂至肩头,在黑发的映衬下,皮肤比之前更惨白,一大半身体瘫软在轮椅上,举着伞的手抵着膝盖,还在轻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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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祖……”

“嗯。”男人说,“是我。”

“你不是……死了吗?”

“我没死。”楚祖说,“你本来也不该死在这里。”

“……”

“你不该来的,卢锡。唐崎今晚会找去埃斯波西托大楼,他得先解决安保,把你的人杀干净后,拉扎尔才会为他打开通向顶层的楼梯。全世界的人将见证你是如何死在他的枪下,而我也不用来见你。”

楚祖轻声说,“我本来没必要见你。”

卢锡安诺捂住伤口,想从地上站起来,他不愿在楚祖面前露出任何狼狈的一面。

从来只有男人展露凄惨,而他会慷慨给予关怀,这才是上下层该有的关系,而不是……

而不是——

“你为什么没死……”卢锡安诺哑声说,声音里带上无法克制的怨毒。

他能缅怀死了的楚祖,死人当然可以被优待,可以被忽视一切缺点,放大一切优点。

但高高在上俯视他的楚祖?

“你为什么没死?!”

“我不明白。”楚祖猩红的眼瞳像是一面血色镜子,无比清晰地倒映出男人狰狞的脸。

他漠然问,“你并不是蠢人,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卢锡安诺张了几次嘴,喉咙中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失血过多后,头脑运转得很吃力,但依旧让他串联起了一些事。

楚祖的‘死’,高层的背叛,唐崎在发表声明后堂而皇之出现在上层区的事实……

自己死于唐崎之手后,上层人依旧不会接受唐崎,但也没有足够有威望的上层人来接管那个位置——除了楚祖。

还活着的楚祖。

他的名字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不记得这届议会的议员叫什么,但每个人都知道楚祖。

他不是上层人,也不会被视为下层人,人们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议论他,而在不久前,唐崎还愚蠢的将他和上层人的处境给绑定在了一起。

哪怕上下层关系到了最紧绷的地步,只有他可以不带任何立场的被选择。

事到如今,没有任何人比楚祖更有“资格”接管权力,哪怕是唐崎也不行!

卢锡安诺呆呆看着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算这一切的……?我让你做手术的时候吗?”

“你想从唐崎手里要到密码的时候。”

“为什么……”

楚祖淡漠的表情依旧,他微垂着眼睛,和这些年看卢锡安诺目光没有区别,但由上至下的角度让他的眼角上挑,形成不屑又讥诮的冷漠。

“因为那个时候我知道,你注定会违约,卢锡。”

他说,“你不会给我的东西,我得自己去拿。”

我和他约

() 定过什么?卢锡安诺居然开始茫然。

「我给你吃的,给你太阳,给你所有最好的东西。你跟我走。」

——什么是最好的东西?

卢锡安诺给了他住的地方,给了他食物,给了他教育资源,给了他上层人的身份。

卢锡安诺给了他无数价值不菲的藏品,给了他能无视一切的暴力技术,给了他自己所能给的一切。

卢锡安诺本来以为已经足够了。

哪怕楚祖不在乎那些东西,依旧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哪怕他在下层区像是流放般过了几年,但他不是依旧被喊回了自己身边吗?

他一句话也没抱怨,所以卢锡安诺自然觉得没有问题。

可什么是最好的东西?

终于,卢锡安诺意识到,是自己让这个男人一点一点见识到了这个世界。

是自己的欲|望塑造了楚祖的欲|望。

“我不明白……”卢锡安诺疲惫道,“我记得第一次抱着你的时候你在颤抖,也记得一十岁时候你对我浅笑,我让你杀了那两个弥托利的时候……”

那些过往的回忆直到此刻才如溃堤般冲刷入脑海,所至之处被无情践踏,清晰得疼痛。

“那两个弥托利男孩?”楚祖回忆起了什么,“那个时候我是有顾虑,如果你把他们的死全部推到我身上,事情会变得棘手。但后来你先动手了,手法很粗糙。你摘不了干系,我也放心做事。”

卢锡安诺被堵得快无法呼吸:“我还以为……我们至少曾经彼此信赖过……”

而楚祖只是困惑问:“信赖……是什么?”

卢锡安诺听过类似的口吻,十一岁时,楚祖也是用同样的语气问他:痛……是什么?

“我们之间不是只有交易吗?”

楚祖用单纯而冷淡的口吻说,“你给我最好的东西,我实现我的价值。你给我西德尼,我保下你的命。你违约,我也就不再信守承诺。”

卢锡安诺·埃斯波西托身体中渗透出了刺骨的冷。

楚祖……压根没有感情可言,他的世界由「得到」与「付出」组成,哪怕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不断暗示,不断诱导,他也是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头次感到了恐惧,由四肢百骸流经血液,与死亡的衰败一同传输到身体的每个毛孔。

“你……得不到你想要的。”卢锡安诺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单纯的想要击溃男人的冷漠,他说,“我死后,三大家族的基因库再无重见天日的一天,你费尽心机拿到的也只是残次品……”

西德尼突然开口:“这可说不准。”

小孩的嗓音显得突兀,卢锡安诺费力看去,只看见了轮椅后小孩漠然的湛蓝色双眼。

他熟悉这样的眼神,从小到大,他在镜子里见过无数次。

哈,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最后一个问题……十一岁那天,你在想什么?”卢锡安诺眼神空濛,声音越来越弱。

他清楚自己已经被摧毁了,由里至外,他一直只把唐崎当作游戏里的玩家,以为是一争一的赌局。他赌上了所有,唯独没料到楚祖早在十一岁开始就从来没有站过边。

楚祖一直是为自己而活的楚祖。

现在内心的溃决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输得彻底,还是……

卢锡安诺自己也没有答案。

楚祖思索了会儿,他在思考时候眼睛依旧会变成更鲜艳的红,漂亮得令人动容。

“我觉得我闻到了未来的味道。”

楚祖轻轻对已经停止呼吸的男人说,“你就是我的未来,卢锡安诺。”

楚祖的未来死在了楚祖的墓碑旁。

连带着野心、残暴、和无能为力的不甘与怨怼。

轮椅上的男人突然问:“害怕吗?西德尼,你选择的爸爸好像是个怪物。”

西德尼弯下腰,小心翼翼环抱着楚祖的脖子,头轻轻搭在男人肩头,摇了摇。

被染黑的金发和与生俱来的黑发交织在一起。

“说反啦,应该说,我选择的怪物是爸爸。”西德尼小声说,“爸爸就是爸爸,所以我不害怕。”

楚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他没有让西德尼推自己离开,也没联系戴熙安来善后,通讯响过几次,都被吞没入大雨中,无人应答。

直到卢锡安诺的尸体变冷,楚祖依旧替他撑着伞,用身体挡住乱飘的雨。

——这是楚祖能向卢锡安诺·埃斯波西托展示的,最后一点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