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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送您回去。”

公子稍讶,温声道:“好。”

一路上,程令雪都不曾多话,回到客栈,也无言守在门外。

格扇门后映着个抱剑而立的身影,姬月恒以目光描摹着。说是清冷如雪,有时也会心软。说是像竹,又不是时时孑然傲立,偶尔也像一株被风摧折得像不得不低头的野草。

淡漠疏离,却又温暖。

骄傲,但也隐忍……

这么多彼此矛盾的气质,竟能同时汇聚在一个脆弱的影子里。

“倒是有趣。”

姬月恒拈起桌上的茶杯,瓷器粗糙,触上温润的唇,不甚甘冽的滋味亦充斥着舌尖,令人蹙眉。

茶杯被放回原处。

入夜,程令雪才回房内守着。

静坐良久,仍有些心不在焉,她端起桌上常备的凉茶,一口饮尽,又续了一杯,这才看向床榻的方向。

公子好像知道她接下来说话,竟噌地一下从榻上坐起身。

“你——”

他语气难得有波动。

程令雪忙问:“公子有吩咐?”

“没什么。”

公子很平静地躺回榻上。

程令雪又饮了杯茶,冰凉茶水入腹,给了她一些勇气。

“公子?”

公子翻了个身,过了好一会,他才淡声应道:“嗯,怎么了。”

程令雪手捏紧茶杯,又松开:“抱歉。属下不善与人打交道,也不敢硬来,没能给您讨回公道。”

屏后静了瞬息。

公子忽然笑了:“原来你守在外面不言不语,是在纠结此事。”

程令雪摩挲着茶杯。

难道他不是么?

回来后他就一直没说话,用饭时还一直打量她。还有刚刚,她进来刚饮了杯茶,他就倏地坐起。

公子不是不在乎,而是在自欺欺人,不愿意想起当时的挫败。

但程令雪不能不想。

十几年来,她早已习惯了用踏实做事换取立足于世的底气、弥补性子的迟钝。相比被讨厌和忽视,出错才最让她不安,只有弥补才可以抚平。

“属下嘴笨,说不过他们,但公子放心,等我们避过这一阵的危险,属下把吃掉的亏给您要回。”

公子好奇:“你会怎么回。”

程令雪摸了摸鼻尖。

“属下轻功好,可以偷偷潜入当铺,把真正的玉佩取回来。如果公子想出一口恶气,属下还能给他们留一封血书,吓一吓他们。”

“噗——”

姬月恒发出隐忍的轻笑。

公子是讲究人,行止端方优雅,平日就算笑也不会这样笑。

程令雪被笑得愈加没了颜面。

“可属下只会这样。”

“不必费心,我并不在意玉佩。”姬月恒矜淡如初,相比玉佩,他更想知道别的事,“从前你也是这样么?”

程令雪滞了会。

没有人会甘愿吃亏,她也是。

只是对她而言,当场讨回公道实属不易,好在她也不贪心。

被其他孩子当众辱骂,吵不赢就不吵,过后在那孩子走路时使绊子,让他摔个嘴啃泥,解解满腔憋屈;旁人拿了主家的东西还污蔑她,百口莫辩又怎样?她可以凭着一身功夫,将东西追回,再设法让旁人发现真相。

她无奈又庆幸:“属下只擅长打架,不擅长吵架。”

这回公子没笑她,只是极淡地“嗯”了一声,又过了好一会,他突然说:“桌上的茶凉了,少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