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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阴影中睁开千千万万对眼睛,张开千千万万张嘴巴,每一只眼睛都看见一个人,每一张嘴巴都伸进一个人的脑子里反复说出那些话,仓颉作书,以教后嗣——

久而久之,旧的语言被摧毁被磨灭,新的语言,也就建立起来。

那是林久对嬴政的承诺。

秦王威仪所至,众口一辞,万语同音。

这才是SSR的【倾国倾城】,摧毁旧有的国度,从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城池和旗帜,到隐匿在光阴长河之中的语言和记忆。

——

方才站满大殿的公卿都散去了,赵高弯着腰上来为嬴政取下胳膊上的甲胄部件。

玄鸟以不可思议的伟力抹去了方才那双女人的手侵蚀出来的伤口,但是铜丝生生从血肉里拽出来的时候,苍白的皮肤上还是留下了一连串细小的沁血的孔洞。

赵高小心的以素缟擦拭涌出来的血滴。

嬴政眉角跳了跳,神经被拉扯的疼痛折磨得他脸色发白,但他本人似乎意识不到这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李斯说,实验又有新进展,可以把铜管埋进皮肉里,就不用再每次都重新植入铜线,往后就不会每次都流血了。”他轻声说,音量近乎自言自语,声音稚嫩而沙哑。

赵高深深弯下腰,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这话不是对他说的,他比谁都更清楚。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够一直在王上身边留下来,倒不是因为比其他人都更机敏聪慧。

而仅仅只是因为他懂得装傻。

在王上和女君面前不要说多余的话,更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最好装作根本看不见女君的样子,反正女君也不会留意到他们这种侍奉的人,素日更从来没有吩咐。

对于王上来说这就是最称心的侍从了吧。

他还是个小孩子,坐在秦王的位置上,赏赐臣子功名利禄都称得上宽宏,贫贱的奴隶在他麾下也有以军功封侯的机会。

唯独对于女君,他不喜欢任何人靠近女君,如果有可能的话,赵高甚至觉得他恨不得全天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看见女君。

就好像对他来说,最宝贵最不能分享的东西不是秦王的位置,也不是铁浮图所带来的残暴到非人的武力,而是女君。

君王最在意的禁忌,最看重的隐秘。

赵高能坐稳近侍的位置,仅在于顺应他的心意,视而不见而已。

但这绝不意味着可以对女君敷衍以待,事实上,依据赵高的猜测,秦王看重他身边的人对女君的顺从,甚至多于看重他自己是否被顺从。

所以在女君少见,或者说是罕见的开口之后,赵高懵了一刹那,之后立刻毕恭毕敬的弯下了腰,作出最恭谨的倾听的仪态。

女君说,“传召、白起。”

她说话总是这样,声音纯稚如同珠玉,可是语调又总带着挥之不去的冷涩,如同不通人语。

有那么一瞬间赵高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当然知道白起……秦国大概找不出一个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一战杀敌四十万,孤身摧毁齐国都城的武安君。

可是那是昭襄王的武安君,而今秦王政的时代,昭襄王死了有十多年了,而武安君还死在昭襄王之前。

莫大的荒诞感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