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想过好好找医生给他瞧一瞧吗?”纪含冷言,“是你把事情搞到这个样子,你是瞎还是蠢?”纪渊无声。
“你都不是,你只是没有心。”
“我只见他一面,都多少看出些什么,他日日伴你左右,被你折磨,你还以为他能有什么好身体?”
“真是一颗忠心喂了狗,你现在再怎么悔也来不及。”
纪含从未对纪渊说过这么重的话,可于谢霖一事上他确实心中有恨,控制不住地大骂起来,骂到最后,都下了逐客令。
纪渊不在乎挨骂,只哀求着纪含再多说一些关于谢霖的消息,可纪含却也十分疲惫了,叫来逐客的奴仆无人敢对皇帝动手,最后还是纪含将纪渊推出门去。
木门在纪渊鼻尖前关上,他自幼依赖的好皇兄以此将两人相隔,距离不远,却见不到对方面容,只听得熟悉声音冷冰冰道:
“明日我就走了,往后你我不提兄弟,只余君臣。”
“微臣恭送皇上。”
纪渊孑然站在院里,不知怎的,天地只剩他一人了。
他一回去就开始找游筠,可问遍了戏院上下,那个终日沉迷酒色的人不知去了哪里,听说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在谢霖游街的时候。
纪渊派了更多的人去,甚至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人,不惜一切代价带回来。
他知道权势无法控制游筠,于是直接选择了最粗暴便捷的方法,不出两日,赵星含便带着绑起来的游筠进了宫。
游筠终于被松开,矜贵地将自己被弄皱的衣服拍拍展,嗤笑纪渊。
“你也就这点能耐。”
他是看不起纪渊的,居然被蒙在鼓里那么久,如今尘埃落定了才开始幡然醒悟,再哭再悔也没有用了。
纪渊知道他的鄙夷,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谢霖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早就活不久了,大概也不想活了,多亏了你将他流放,一路折磨,早死早解脱了。”
游筠说着,看纪渊的脸色愈发惨白,心中居然涌上些快意。两人之前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游筠对纪渊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谢霖的一厢情愿,不料如今人死了,纪渊却是快要疯癫的模样,他心中隐约痛快,可痛快之余,游筠又多少有些悲凉,他们陷入了相似的境地,如今纪渊在东拼西凑他错过的谢霖,多少还能凑出个模样,可阿福是那么渺小的一个存在,像风吹走了随便一粒沙子,痕迹全无,自己连个怀念的物件都找不到。
心中有了共情,可在回答纪渊问话时却丝毫不留情面,将自己知道的真相全都尖锐地摆了出来。
“他肺疾日久,去年冬天的时候就已经是治不了了,大概一直喝药吊着,不过就剩不到一年的寿命。”
“咳嗽、胸痛、低烧、失眠都是常有的症状,也会损伤声带,所以说话少或声音轻都是有理由的。”
“不过他对自己实在太狠,当时我算是把他从纪常那救出来,下了情药,他为了守节,居然还刺伤自己,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也就他能做到了。”
“哦,那天你还记得吗,就是第二天,城集出演《霸王别姬》,我带他去看,还见到了你,和另一个人。”
“我不认识是谁,但他应该知道。”……
游筠说话的表情总是吊儿郎当的,这让纪渊难免奢望他说的都是假的,可每一件事他都能清晰记起,包括那天晚上他见到谢霖难得穿了白衣,走路摇晃,自己想要多问两句,可明明关系刚刚修好的谢霖却对他十分冷淡,晚间他主动拜访,谢霖主动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便是他头上的红木簪很好看。
红木簪是集市上随便买的,后来被他不知丢到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