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人驾马离开,收回目光时却看到旁边黑衣男子仿佛瞬间卸下重担一样,面如金纸,嘴唇苍白,斜靠在一旁。
“你还好吗?”杨桐上前询问,顺便叫来了军医,却被男人冷峻的目光一扫,惺惺离去。
看来是个不好相处的家伙,毕竟面对谢大人时也没有好脸色。
士兵驾马送谢霖到了皇宫西北统领房,就在谢霖还未寻到赵星含时,不远处却爆出一声巨响,如焦雷震动,火光突起,空气中瞬间充满硝烟的味道——不远处的侍卫卧房,炸了。
一时之间,人群骚乱,尚不等谢霖反应,中宫之内又响起两声爆破,而远处天空也亮起了信火,告知有叛军入城。
谢霖不再犹豫,趁着骚乱混入宫中,远处又是两声巨响,偌大的皇宫隐隐燃起火光,四处逃窜的宫女太监惊呼哀求,可人声被吞没在太大的皇宫中,也听不清楚。
靠近了,才知道是一片人间炼狱,尚能移动的众人都争相往宫外大门逃去,已被炸伤被留下的便在火海中苦苦挣扎,大胆的奴仆闯进宫室大肆掠夺,胆小的则簇拥在自己的主子身边,企望能跟着主人逃出去。
谢霖逆着人流走,不敢多看周围惨状,只怕与他们对上眼,那人命也要压在自己身上。他入宫来,一要试试救皇帝出来,有些话应该让父亲亲自与儿子说,另一个想法,便是在赌——若纪廿真如宋梓明所说,那样痴心于他,若自己在皇宫中,是否可以多少牵制他的疯狂。
他拜托游筠告诉纪廿自己还活着,并且就在宫里的消息,不知是否奏效,周围确实安静了下来,他想起纪廿常与他说的那个话题:“若是痴心一物,求而不得,该当和解。”
这一物或许是皇位,或许是他,或许是许多东西,当时自己的回答是“随心即可”,却没想一句随心换来今日局面。
中宫一片安静,大部分人已经逃了出去,顺利的甚至有些诡异,没有人来阻拦,就连一直守在皇帝身边的赵星含都不在。
外面虽已乱成一团,可室内却很安静,和往日一样,厚重的地毯,浓烈的熏香,谢霖让剩余士兵在外面守着,自己走到龙床前跪下。
“皇上,杨大人已入京守城,请您离开皇宫。”谢霖对那个背对他躺着的老人说道,可重复了两遍,老人却依然没有反应。
沉默的背影像山一样凝固,谢霖后背猛然被冷汗浸湿,颤抖地站起身来,向前两步:“皇上?”
“皇上?”
依然没有人回答。
谢霖终于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床上的背影,毫无力气的身躯翻了过去,僵硬冰冷的触感完全不属于活人。皇帝驾崩了。
驾崩在无人守候的床前,精妙计算一生,最后却落得如此狼狈下场,谢霖像是瞬间被抽尽骨髓,从床榻前的台阶上跌下来,感觉不到痛,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恐惧。
他没能救下皇帝,或许皇帝从一开始决定要留在宫中时,便已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下棋之人骤然离世,只剩下乱局一盘,谢霖身处其间,此时京中的战火,宫内的硝烟,他都全然地没有办法,甚至杨桐的三禁军也无法抵御纪廿太久,他甚至守不住京城。
他只能等,要么等纪渊归来,要么自己也撒手而去,或者纪廿决心炸毁中宫,或者自己身上好不了的病痛迅速地致死——他没想过纪渊,所以后两者还更可靠一些,就叫这吃人的京城把他也吃掉好了,别再这样折磨人。
男人狼狈地坐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