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 寒暑两载。

好像一晃眼，两个小团子就长大不少，能蹦能跳, 朝气蓬勃。

宫里经常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几乎就没有哪个宫人不喜欢这两位小主子。

锦衣玉食，养尊处优, 长得很是可爱, 却又没有什么骄矜跋扈的脾气, 一笑起来更是比糖还要甜。

虽然偶尔有些调皮，但看到那么萌的一张脸, 就又可以原谅了。

三岁多, 还没到正式入学上课的年龄，他们就只是先认字, 进行一些学前教育, 还有很多玩的时间。

七巧板，九连环, 华容道等，都是他们常玩的益智玩具，除了这些, 小辣椒还特别爱放风筝，玩摩睺罗。

摩睺罗可以说是古代版的娃娃，悉用镂金，珠翠衣帽, 金钱钗镯，佩环真珠，身上还设有机关, 眼睛和四肢能动, 做出嗔眉笑眼, 敛手作揖的表情动作。

闻鸣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辣椒站在树下，手里抱着个娃娃，一脸发愁地看着卡在树枝中间的燕形风筝。

宫人恭敬地俯身跟她说着什么，像是要替她把风筝拿下来。

但这时，小辣椒耳朵一动，竟是背对着还没看见闻鸣玉，就已经听脚步声认出了人，直接扔下风筝不管，转身就飞奔着跑过去，笑容灿烂，扑进了闻鸣玉怀里，脆声地喊着：“爹爹，你回来啦！”

殿内听到这个声音的小粘糕，也立刻走了出来，只是门槛对他来说有点高，没办法跑太快，要扶着门跨过去，再跑去闻鸣玉那里。

因为太急，他原本拿在手里的书都忘了放下，一起带了出来。两个小团子，一个活泼好动，一个则内敛安静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粘糕也想扑进爹爹怀里，但小辣椒搂住闻鸣玉的脖子，还故意撅着屁屁，霸占了所有位置，小粘糕想挤进来，她就跟着向左向后，就是挡住了不让。

宫女今日给小辣椒扎了两个包包头，圆圆的，在头顶两侧，还点缀了可爱的花饰。闻鸣玉伸手就捏了捏她的包包，教育说：“不准欺负哥哥。”

小辣椒嘟嘴，不高兴说：“我不要哥哥，我要做姐姐。”

闻鸣玉把小粘糕也拉进了怀里，让两个小团子面对面，温声问：“为什么想做姐姐？”

小辣椒毫不犹豫说：“因为小的要听大的话，我想弟弟听我的话。”

闻鸣玉思索了一下，就问：“你想要哥哥给你做什么吗？”

小辣椒坚持纠正：“是弟弟。”

闻鸣玉看了一眼小粘糕，发现他一脸迷茫，不知该怎么办的样子，似乎还因为哥哥的身份不被承认，有点伤心。

闻鸣玉握住他的小手，又握住了小辣椒的，让他们的手牵在一起，然后看向小辣椒，用引导的口吻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跟他说，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最重要的还是他答应你。”

小辣椒皱着小小的眉，没有牵着的另一只手揪着衣角，欲言又止，但闻鸣玉和小粘糕都看着她，耐心地等她说出来。

小辣椒纠结了一会，才看着对面的哥哥，直白地说出来，“我要你理我，跟我一起玩。”

闻鸣玉和小粘糕都...

愣住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要求，要这样的听话。

尤其小辣椒长得可爱，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人，奶声奶气地说出来时，大概谁都无法拒绝。

小粘糕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时，穆湛走了过来，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定在他们身边时，落下一片阴影，把他们都笼罩于其中。

“在做什么？”

穆湛平淡出声。

小辣椒见到他的反应却明显和对闻鸣玉时完全不同，缩了缩脖子，就往爹爹怀里躲，挤到哥哥那边去了，恨不得躲到哥哥身后。

小粘糕没想太多，下意识牵着妹妹的手，护住她。

莫名就像是两个小幼崽遇上了一只大怪物，在阴影里抱团瑟瑟发抖。

小辣椒会怕穆湛是有原因的，昨日闻鸣玉和穆湛正在主殿忙着，她突然就哒哒哒地跑来敲门打扰，宫人根本拦不住。

然后，穆湛就黑着脸走了出来，让她回去睡觉，语气有些不耐。

小辣椒原本兴致勃勃，要跟爹爹父皇分享自己的玩具，结果被教训了，瘪着嘴就被宫女抱着回了偏殿，眼圈红红，躲进被窝里，掉金豆豆，呜咽着骂呼房坏，不是个好人，不要跟他玩了。

当时，闻鸣玉浑身疲软无力，躺在床上半眯着眼，意识模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才得知。

翌日，小辣椒睡了一觉醒来，整个人就又好了，像是忘了昨晚发生的事，继续无忧无虑地玩着，笑得欢快。

直到再次见到穆湛，小辣椒就想起来，呼房凶过自己，转头就往闻鸣玉怀里埋，缩到哥哥身后，不要理呼房了。

有了更可怕的人在，小辣椒立刻就忘了刚才和哥哥的别扭，小手紧紧揪住哥哥的袖子不放。小粘糕和她年纪一样大，心里也紧张，但此时努力摆出了哥哥的姿态，看起来颇为靠谱。

两个小家伙都没有搭理穆湛。

闻鸣玉有些无奈又好笑，抬手轻摸了摸小团子的背，安抚一下，然后抬头看向皱眉不解的穆湛，说：“你昨晚凶她了，正不高兴呢。”

穆湛一时没明白过来，但很快就想起来，“那时我们在……”

闻鸣玉立刻干咳一声，盖过他的声音打断，正经说：“你快哄她。对了，她喜欢的风筝刚好卡树上了，你可以先帮她拿下来。”

于是，穆湛堂堂一个皇帝，脸色有点臭地走到树下，用带钩子的竹竿，勾了两下，没费什么劲，很轻松地就把风筝取了下来，递到小辣椒手上。

要说爬树上去，当然是不可能的。穆湛一个暴君，亲自用竹竿替孩子勾风筝下来，就已经够让宫人目瞪口呆，要真是那么不雅地爬上去拿，他们恐怕魂都要吓飞了。

小辣椒接过来之后抱住，有点别扭地道谢。穆湛又陪她玩了一会，指导了一些技巧，怎么让风筝飞得更高，也算是一种无声的示好和道歉，小辣椒很快就露出了笑容，原谅了父皇之前凶自己，恢复了以前的亲近。

闻鸣玉则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陪小粘糕一起看书，给他解答一些疑惑，还跟他说：“妹妹很喜欢你，你愿意陪她一起玩吗？”

小粘糕乖巧坐着，想起了刚才那一幕，认真点头。

闻鸣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抱了他一下，“小粘糕真是个好哥哥，很棒。”

小粘糕耳朵红了，有点害羞，心里也高兴。

...

中途，小辣椒玩到一半，举着风筝跑到小粘糕这边，两眼亮晶晶的，兴奋说：“我会放很高很高的风筝了，你要看看嘛？”

闻鸣玉没有说话，小粘糕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记着刚才的承诺，然后对妹妹点了点头。

小辣椒顿时欢呼一声，就牵着小粘糕的手一起跑去放风筝了。

两个小团子跑着跳着，还不时回头，指着头顶飞得高高的风筝让爹爹看。

闻鸣玉陪着玩了一会，笑着夸赞。

穆湛走到他身边，也坐了下来，一起看着两个小家伙玩。

闻鸣玉看到穆湛，嘴角不自觉弯起，没忍住，笑出了声。穆湛被笑得不自在，差点以为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结果闻鸣玉说：“你厉害了，刚才我还想着怎么劝他们兄妹和好，结果你一来，什么都不用做，一下就搞定了。”

穆湛伸手就捏住他的脸，“笑我还笑得那么开心？”

闻鸣玉不怂，对上他的脸，笑得更欢，然后才说起了两只小团子之间的事，还有小辣椒那一脸“你要理我”的表情，直球得可爱，让人受不了。

穆湛并不担心两小孩的别扭，他看得出来，这对龙凤胎感情极好，即便放着不管，他们自己也会和好。

两人一静一动，一个安静内敛，一个活力四射，刚好性子互补。小辣椒有哥哥看着不会过于跳脱，小粘糕有妹妹缠着一起玩，也不会总是闷在殿里。

穆湛伸手就把闻鸣玉搂进怀里，放在腿上坐着，还握住了他的手，慢条斯理地捏着玩，仿佛那是多么有趣的东西，格外专注。

闻鸣玉已经习惯了他这些小动作，被抱着坐在他怀里，也很自然熟悉，仿佛天生契合，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

两人就这样聊了好一会的天，偶尔，闻鸣玉还会很自然地伸手拿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吃。

穆湛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忽然说：“我也想吃。”

“噢。”闻鸣玉应了一声，伸手就要帮他拿一块，但穆湛却抓住他的手，十指交扣，又按回到腿上，让他动不了。

“我想吃你手上这块，感觉比较好吃。”

闻鸣玉：“……”

他一愣，随即无奈失笑，把吃了一半的桂花糕送到穆湛嘴边，喂他吃了，还嘀咕说：“明明都一样的。”

穆湛嚼了一会，喉结滚动，吞了下去，反驳说：“不一样，这个更好吃。”

闻鸣玉不跟他辩歪理，但下一秒，穆湛就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衬着他刚说的那句话，“这个”的指向性就很不一样了。

闻鸣玉愣了一下，耳朵泛红，也不甘示弱地反击，在他的喉结上咬了一口，听到头顶传来穆湛低低的闷哼了，他才满意地退开。

穆湛也不在意，倒是唇角翘起，心情很好地说：“你没有以前那么害羞了。”

闻鸣玉一时没明白过来，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碧蓝的天空，葱郁草木，花香袭人……他忽然就清晰地意识到，这是在院子里，露天户外，宫人就站在不远处，而他正坐在穆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