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他不像甘宁这样,是被忽悠过来。
但若非要说的话,诸葛亮所说的也不是个瞎推论的话。
自光熹年末刘虞和公孙瓒一战,以刘虞退出幽州前往长安登基告终后,公孙度就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他的机会来了。
他在数年间于辽东发展的势力,终于有了摆脱强敌之后继续腾飞的可能。
虽说辽东侯这个位置被邺城朝廷赐予了乌桓蹋顿,但这家伙自在渔阳损兵折将后,其势力便远不如前。
于是凭借着公孙度在辽东施行严刑峻法的手腕拉拢起的人手,凭借着辽东作为避祸之地引来的一些人才,公孙度先是出兵征讨夫馀,而后将宗族之女嫁给了夫馀国主尉仇台,形成了结盟之势。
按照如今边境外族和大汉之间的实力差异,加上公孙度的先兵后礼举动,这出结盟的主导权,自然在公孙度的手中。
这是建安元年发生的事情。
而后在建安二年,公孙度联手尉仇台继续往东扩张,进攻高句丽。
在这场扬威之战中,因公孙度出自玄菟,又曾经在玄菟郡中担任属官,对高句丽别提有多知根
知底了。
饶是如今的高句丽人在大汉给其的记载中有“性凶急(),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习战斗,好寇钞”之说,高句丽国主伯固依然狼狈而逃,被迫臣服于辽东。
建安二年秋,公孙度讨伐富山贼,伯固还被迫派兵相助于他。
因这番扩张之举,公孙度增长的并不只是他的实力,还有他与日俱增的野心!
要知道,也同样是在这一年里,乔琰因为长安的种种天象异变而忙于内政,袁绍则在一边发动舆论攻势,一边从那些从长安带回来的知识之中学习东西。
距离他最近的公孙瓒,和张辽在渔阳上谷二地时而发起试探性的进攻,寻找对方的破绽。
无论是哪一方,都没有这个多余的精力来留心于他。
他多舒坦啊。
境外有夫馀国主成了他的侄女婿,高句丽国主让其部下作为代表,对他表现出了俯首称臣的姿态,境内又因公孙昭和田韶等人之死,再无人敢对他的出身和此刻的统领地位做出质疑。
虽说这辽东乃是苦寒之地,并没有益州刘焉这样奢侈的条件,可以给自己打造千乘仪驾,但因这汉廷的秩序崩塌,公孙度在辽东形同封地诸侯,他也毫不在意地给自己折腾出了鸾路九旒,旄头羽骑这样的阵仗。
今年中原因旱灾而处在风声鹤唳的时候,这辽东的气候倒是和早年间的区别不是特别大,反倒是让公孙度还觉得适应良好。
因此,也差不离便是在诸葛亮对着太史慈做出了一番基于公孙度表现的推断之时,公孙度和下属站在了一块巨石的面前。
这里是辽东属国襄平县的延里社。
襄平县的前县令是被公孙度打死的公孙昭,现在则是由公孙度的儿子公孙康暂时接任。
延里社的民众发现了一块大石头,长约数丈,下头还有三块小石头作为底下的奠基,看起来就像是一尊冠冕。
此地的里长告知于公孙康,这块石头长得很像是汉宣帝的冠石,延里这个地方呢,名字又和公孙度的父亲公孙延的名字相同,这就分明是一出吉兆。
公孙康一听,好像还真像这么回事,当即就将此事报给了自己的父亲。
公孙度可不会觉得,这是因为襄平县的民众怕他因为前县令的缘故,迁怒到他们的头上,所以弄出了一个用来哄骗他的假象,他手摸着这块石头,朝着自己身边的亲随说道:“若汉祚将绝,当与诸卿图王耳。”①
要是大汉的皇室要因为这连续的天灾和东西内斗衰亡覆灭,就到了他和下属图谋王位的时候了!
这话说的,可真是意气风发到极致了。
------
“我有时候也挺羡慕辽东那地方的温度的。”乔琰本是在跟郭嘉荀攸谈论辽东的进军计划是否稳妥,但大概是因为近日来忙于关中井灌和荀彧所提议的接纳流民之地建设,她又将话题拐了回来。
那地方冬日冷归冷吧,也不是没有长处,起码到了这四五月的交接之时,受小冰河期气候的影响,在
() 辽东那地方远没到蝗虫卵孵化的温度。
虽说凉州也是这个情况,但凉州毕竟只是她管辖地界的一部分,也有其另外的麻烦事,公孙度盘踞的辽东却几乎是他地盘的全部了。
一个没有蝗灾发生可能性的地盘。
听起来也怪幸福的。
在乔琰收到的奏报之中,关中各地已经在田间出现了蝗虫若虫的踪迹,进入了对其执行消杀行动的阶段。
郭嘉咳了声,“君侯,你这话听起来……”
怪欠揍的。
她羡慕辽东的温度,其他地方还羡慕关中这边有条不紊的应灾状态呢。
袁绍比任何时候都要庆幸,他对于乔琰这位大敌的直觉性防备,造成了他对这出灾情揣测相信得还算早,也早早做出了应对。
哪怕没像是乔琰一样,从粮食到挖井锉都给准备了个一应俱全,总还算没被打个措手不及。
顶多就是忙到无暇顾及,他那个给他带来了不少情报的好谋士田丰,在乔琰的那一番感慨后,由人带领着来到乔琰的面前,在这个时候接下了加入长安尚书台的职务。
这么一算,不到三年的时间,田丰在长安朝廷这边的位置,就已经要比原先在袁绍麾下的时候更高了。
田丰面上没有异样,心中却又腹诽了一句,这世上可能再没有这般荒唐的事情了。
尚书台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当朝内政的核心之地!
让他从一个往农具厂打工的人升到这个位置上,真就没人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还将他当做打工人的榜样是吧?
“先前应允子固,若你能在此番弘文馆考核中做出贡献,我便为你在朝堂中谋求个官位,也好让你将家人接来,共享天伦之乐,眼下选拔出的刘子初和法孝直都为当世之俊才,自然该当实现这个允诺。”
乔琰顿了顿,又道:“此外,既有实绩,也该当做出金银嘉奖,只是想到如今的局势特殊,我想将这份奖励换一个方式来交给你,可能要更加适合。”
听着乔琰这般笃定的语气,不知何故,田丰有种着实不妙的预感。
他随着乔琰来到院中,就见地上搁置着一把并不陌生的东西,正是一只用来凿井的蒲扇锉。
这把蒲扇锉和其他的稍有些区别,在锉柄上还印刻着几个字样,写着“元封赠予乡里凿井之用”。
乔琰指了指此物,说道:“我意在将此物随同子固升官的消息一并送往冀州,待子固家人前来,此锉仍可造福乡里,以表不忘根本之意——”
“不知你意下如何?”
千斤之铁,在如今可真是一份重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