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刚被从马匹上撂下来摔了个七晕八素,感觉自己的腿骨似乎在这一摔之中摔折了,连带着手臂上也没落个好,便听到了乔琰的这一句。
他顶着还有些发昏的视线朝着乔琰看去,便见对方抬了抬手,示意身后追击的队伍不必管她,继续行动就是,她则将枪持得更稳了些,继续维持着指向他的状态,分明是没有让他逃离的机会。
李儒落马,董卓身边的亲随自然有转头来救的,可这些人又哪里是是乔琰这一路追击中气势如虹兵卒的对手,当即被斩落了马下。
在这一轮快速的冲撞中又吃了大亏,这些人但凡还有些脑子便不会不知道,此时对他们来说最合适的选择,绝不是继续为一个已经不保的军师做出无谓的牺牲,而是继续逃命。
李儒心中叫苦不迭。
也不知道这位乔侯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非要盯梢上他。
在这句“文优先生何往”里,李儒已听出乔琰此举绝非偶然。
“乔侯何必多问?”他这跟随董卓撤离,自然是要往那长安方向去的。
“那董贼还有不少部将,一个个地给他断后我还真不一定能将他擒获,但若是你也跟着走了,以你的头脑可难保不会让他重起于长安。”乔琰笑了笑,“董贼势贫之时能听人言,倒也不失为一时枭雄,可不能让你跑了。”
谁都可以走,李儒不能走!
乔琰要的是东面西面各自有一个朝廷,而不是董卓终于在这次惨败之中醒悟过来,在李儒的协助之下,于长安搞出什么励精图治的景象来。
这便与她的愿景相悖了。
成功将李儒给拦下来,让乔琰这会儿的心情又好了不少,眼见孙策追赶了上来,她朝着对方颔了颔首,“你是孙文台之子?”
孙策比她小上一岁,距离及冠还早,但如今这时节,如他这种颇有勇力和御下本领的,不早早上战场历练,反而得说是个浪费。
这少年策马而来倒是好风采,对得起那江东孙郎的名字。
不过如今的孙坚还是与袁术一道行动的长沙太守,可算不上江东,顶多该叫做长沙孙郎。
见方才与乔琰麾下的张辽交手的祖茂,已经在此时领人与乔侯的兵马分清了敌我,一并朝着远处追击而去,孙策也没执拗着非要追杀而去,只停下了骑行又朝着李儒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这位董卓的军师到底有何种本事,才让乔琰对他如此看重。
孙策绝不承认他这会儿还因为方才被骂的那句“蠢货”有点逢人便比较的胜负欲。
不过听得乔琰似乎没将方才的乌龙放在心上,而是语气寻常地开口,他也没必要多纠结方才之事,回道:“不错,在下孙策,家父正是孙长沙。”
在奔袭前来洛阳的时候,因他们凭借登山而攻破开太谷关的速度不慢,疾驰洛阳的骑兵行军也极快,孙策还以为他们该当是第一个到的。
倒是没想到,他们刚抵达洛阳,就看到了
董旻正在收拢戍守南郭的队伍,
做出后撤的举动。
孙策的参战次数仍少,
孙坚的作战却已几乎养成了直觉。
他当即判断出,这是董卓部众已先遭了一败,不得不做出撤离。
具体得手的是卢植袁绍的这一路还是北面并州牧的这一路并不重要,总归这正是他们该当趁胜追击的时候!
当然,在真与乔琰的并州军相遇的时候,孙策还是不免有些好奇,乔琰到底是如何渡过那有若天堑的黄河天险的。
但乔琰显然不会在此时给他个解释。
见孙坚已从董卓留下断后的队伍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直朝此地而来,乔琰也忙令人将李儒给看管起来,送去吕布徐荣所在之处,不得让人对他慢待,而后自己也立即领着身边的亲卫与孙坚合兵一处,朝着西面追击,端的是一派雷厉风行。
五年前的长社,孙坚便已知晓乔琰乃是奇才,但今日见她领兵而来,孙坚方知道她这些年间少年州牧、文武全才的名声到底是如何打出来的。
这英姿勃发的乐平侯在这一照面间给他的印象,让他当即在心中喝了声彩。
因他到得比乔琰要晚,在这快马追击中他便问道:“敢问乔侯,如今这洛阳情形如何?”
风中传来了乔琰的回复:“董贼部下中郎将牛辅被我部所杀,徐荣投降于我,方才追击间有一董卓部从杀出,与我部下兵曹从事交手,料来胜算仍在我方。北宫起火,董贼携陛下外逃,其直属部将所剩不多,我等追击便是,务必将陛下从此贼人手中解救出来。”
“但务必当心,弘农王不在董卓队伍中,极有可能已遭贼人所害,请莫要让贼人伤了陛下!”
这话她还真得在此时说清楚。
孙坚孙策都为猛虎,其麾下部将中能征善战者不少,若对此一人不加以提醒,董卓万一真因为留下的部将太少,被他们从后面赶上包了饺子,这千载难逢的好局面可能就要消失在她面前了。
反正乔琰又没亲自进入过洛阳北宫,会得出这等弘农王已为董卓所害的判断,也实不足为奇!
这可怪不得她!
孙坚闻言回道:“乔侯放心,我心中有数。”
事实上哪怕没有乔琰对这追击队伍的限制,要想追上董卓大约也并不容易。
段煨虽然在董卓的指令下先一步赶赴长安,在华阴一带提前开垦种植,也顺带与本应当往洛阳来的董卓亲属会合,但他先前镇守于函谷关所留下的人手,依然可以作为董卓的接应。
等乔琰抵达函谷关的时候,眼见的正是张辽已率人夺回了函谷关,可先前还能在射程之内的董卓部将,如今竟已只能看到最末一人的隐约身影。
她可以确定,要想追击到董卓,大约已是不可能的了。
董卓身边精锐所骑乘的马多为西凉骏马,在速度上比之乔琰的并州良驹在伯仲之间,比之孙坚部从所用的马匹还要快上不少,有此一拦,这距离便拉开了。
张辽朝着乔琰请罪,“是
末将无能,
让董贼逃……”
“不必多说,
”乔琰打断了他的话,朝着函谷关上望去,作为关中关东真正意义上的分界线,函谷关上留有董卓的后手,实在是一点也不奇怪,“人没事就行。此事也怪不得你。”
董卓撤往长安已是必然之事,可这份责任却不该由追击在最前头的张辽来背。
若是走旋门关而来的酸枣联军能如孙坚这般及时赶到,董卓绝无可能有这个机会在洛阳城中这般横冲直撞地绕行一番,靠着巷道的拉锯,将追兵给甩到后头。
而他们自函谷关疾行奔了个来回,哪怕是在官方驰道上策马而行,等回到洛阳城的时候,也已到了第一日了——
酸枣联军却还未到!
这不背锅谁背锅!
反正不是乔琰这个第一个到的出了问题。
她与孙坚孙策直入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