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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楼下,徐茵被一名抱着一堆换下来的床单去天井洗的大妈喊住了。

徐茵无奈地自我介绍:“徐伍一家的。”

大妈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哟,你是徐茵啊?你把头发剪了?依我说早该剪了,这样清爽多了不是?”

大妈饶富兴致地拉着她说了一通,末了打探起她家的情况:

“下午就要签字了,你爸妈有什么打算?我家老头年纪大了,就当提前退休了,你爸妈还年轻,何况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压力大哟。那天在天台晒被子,听你妈说,过完暑假想把你弟弟接上来,进厂办小学读书。现在这情况,你弟弟读书的事怕是麻烦了,都不是厂里的职工了,厂办小学还给读不?难怪晌午前你妈匆匆提了个包出去了,是回你姥姥家商量你弟读书的事去的吧?”

徐茵:“……”

筒子楼就这点不好,谁家有点啥事,逃不过左邻右舍的眼睛。

不过,小霸王便宜弟弟是得早点接过来,毕竟才七岁,想来还能拯救拯救,实在拯救不了,也放在眼皮子底下。

可来了住哪儿呢?

她家所在的这栋筒子楼都是单间,所谓的里屋都是自己隔的。

像隔壁周娇家,姐弟俩睡里屋,父母睡外屋,做饭什么的都在楼道,吃饭就在两口子大床旁支一张折叠小饭桌,平时不用就收起来。

但马春芳不喜欢这种模式,她见过工程师住的那栋楼的户型,羡慕人家一室一厅或两室一厅的格局,一心想把自家小单间也搞成这样,于是再逼仄也坚持外屋餐客厅、里屋卧室。

看上去是很干净整洁,但十平米的里屋,靠窗一张一米三大床、靠墙一张八十公分小床,中间拉一道帘子,哪还有多余空间?

徐茵一路琢磨上了楼。

徐父看到理了发的闺女,反应和楼下大妈如出一辙:“你进来我差点没认出来,这么一剪,更像个男娃子了,倒是比以前清爽多了。”

说着,他拿出两个饭盒,刚去食堂打包来的饭菜,一个饭盒半边装着毛豆雪菜,半边装着油豆腐塞肉。另一个饭盒是米饭。

他拿了个大碗,拨了一半米饭到碗里,再把饭盒递给闺女。

“你妈去你姥姥家了,我们爷俩简单吃点。”

“嗯。”徐茵洗了手坐下来,“爸,下午签完字、领了钱,我们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出租的民房吧。”

“啊?为啥要租房?这里不是住得好好的嘛,何必花那个冤枉钱。”

“……”

便宜爹是压根没想过下岗后,厂里会把房子收回去吧?

“这是厂里分给职工的宿舍,你俩都下岗了,厂里还会继续任咱家住下去吗?就算暂时还能住,弟弟来了住哪儿?饭桌改成折叠的,外间铺张床?”

“……”

夫妻多年,徐父哪能不晓得媳妇的脾性,无论是吃饭的地方铺床,还是睡觉的房间吃饭,都是不可能的。

“还有一个办法。”徐茵夹了筷咸菜,配着米饭吃着,缓缓道,“现在出了个房改房政策,职工可以花少量的钱把宿舍买下来,以后就永远是自己的房子了。但光买下咱住的这间还是没办法解决弟弟睡哪儿的问题,所以,爸你下午签完字,去厂办问问,谁家下岗后搬走了,腾出来的房子咱家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