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用性命立下军令状了,崔颂清敛眸道:“太后,圣人,押运队伍由大理寺负责,铁胎弓由大理寺看守,仵作是大理寺隶属,三桩重任都出了问题,足以见得大理寺已不可信,倒不如交由察事厅处理。”
太后瞧向卢淮,卢淮已然是失魂落魄,这位上任数月的大理寺少卿此番颜面无存,声名俱败,太后徐徐问道:“卢卿,你可有异议?”
卢淮望了卢裕民一眼,面上尽是悲怆和羞愤神色,他道:“臣身负失职之罪,不敢有异议。”
太后点了点头,又问隆兴帝:“圣人,既然崔珣保证不会挟私报复,那此案与金祢,便都交由崔珣处理。”
隆兴帝心中自然万般不愿,姑且不说他憎恶崔珣,就说惠妃的身份,他也怕金祢攀咬出来,但此番大理寺出了个大丑,他也说不出理由去反驳太后,于是勉强答应道:“太后所言甚是,就交由崔卿处理吧。”
崔府门外,所有看守全部撤了,哑仆也回来了。
李楹见状,便知道崔珣安然度过了此关,她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崔珣并没有回崔府,而是鱼扶危来寻了她。
鱼扶危爬到墙上将她唤出后,便告诉她在大理寺公堂发生的一幕:“卢淮心气都没了,这般大辱,他一出大理寺就病倒了。”
李楹想了想,道:“这人本质不坏,性子又直,应该很难接受自己管辖的大理寺,居然早就形同裴观岳私狱的事实。”
“察事厅已经动身去抓欧阳彦、冯虎、韩林三人了,他们若到案,裴观岳也跑不掉。”
李楹道:“裴观岳把事情做的太绝,若非他要害崔珣,崔珣也没法借此机会反将一军。”
“听说太后与圣人将崔珣招入大明宫,赏赐了不少钱帛,安抚他这一个月的冤屈,除此之外,还将他被污一案交由他全权负责,金祢也被转入察事厅监禁。”
李楹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朱雀门外,只见一辆驷马马车从宫门缓缓驶出,马车形制豪奢,以紫檀木制成,车身镶嵌着贵重玉石,就连车轮都绘制着精致花纹,李楹和鱼扶危随着百姓,来到青石道旁驻足观看,李楹听到百姓窃窃私语道:“那是太后与圣人赏赐给崔珣的座驾,本来他是四品官员,只能用三马马车,但这次太后与圣人开恩,准许他用驷马马车。”
另有人啧啧叹道:“那他之后气焰恐怕更是嚣张了。”
宽大马车内,崔珣耳边不断传来流言蜚语,他都一概置若罔闻,只是指间用棕榈叶仔细编织着一只绿色草蚂蚱,手指翻飞间,一只草蚂蚱很快就编好了,他静静看着摊在掌心的草蚂蚱,然后,攥起,手指微挑,掀开了车窗帷幔。
本来正在议论崔珣的百姓只见马车帷幔慢慢挑起,帷幔后半遮半掩的郎君眉如墨画,肤如冷玉,一双桃花眼绮丽漪澜,往人群中定定瞥去,众人不由都畏惧到闭了嘴,也有小娘子第一次见到这位佞臣轩若朝霞的面容,心如鹿撞,红了脸,含羞再看时,却见绯衣郎君忽对着人群某个方向微微一笑,这一笑,更是艳杀春日百花,几个小娘子瞬间心跳快了数拍,但那郎君只是含笑看着一个方向,然后将手腕伸出侧窗,摊开掌心,任凭风过,将掌心碧色之物吹起。
那碧色之物被南风吹到空中,悠悠飘荡了好一会,等风停时,才落了下来。
鱼扶危正巧站在下方,他下意识就替李楹一把抓过那碧色之物,待展开手掌时,却发现那是一只用棕榈叶编成的草蚂蚱。
崔珣车驾已然远去,人群也散的七七八八,鱼扶危疑惑看向李楹:“草蚂蚱?”
李楹望着那只栩栩如生的草蚂蚱,也莞尔一笑,她看向车驾远去的方向:“他最近几日应该都不会回来了。”
“嗯?”
“他要办裴观岳和金祢的案子,此事不容有失,他肯定会直接住在察事厅了,所以,近日都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