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束,对于一个教坊乐姬来说,能脱离贱籍,做国公的侍婢,算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至于崔沈二人,应该一人罚一个月俸禄,以示惩戒。
群臣商榷出这种解决方案,崔颂清和卢裕民两个宰相都表示同意,珠帘后,太后久久未语,良久,她才对站在帘后,乌泱泱的男人们意味深长说了句:“这天下的道理,都是诸君定的,笔墨纸砚,都在诸君手里,诸君说盛阿蛮是祸水,她便是祸水。”
正当众人揣摩她话中含意时,太后顿了顿,又道:“沈阙可以带走盛阿蛮,但不是为婢,而是为妾,也不是一顶小轿,接回家去,而要十里红妆,风风光光,迎娶进门。”
群臣哗然,哪有堂堂国公迎娶妓女为妾的,但群臣又转念一想,迎娶妓女为妾,反正丢的是沈阙的脸,而沈阙骄横跋扈,仗着是圣人的表兄,眼睛长在头顶上,就没看得起几个人过,所以又何必为他的颜面再去向太后据理力争?
圣人于是一道敕旨,将盛阿蛮赐给沈阙为妾,但让所有人没预料到的,沈阙欢欢喜喜接了旨,一点也不觉得难堪,还真的十里红妆,风风光光,迎娶了盛阿蛮。
国公府纳妾那日,接亲的轿子敲锣打鼓,经过了察事厅,李楹听着屋外的鼓乐喧天,她皱了皱眉,阿蛮住在平康坊,沈阙住在安仁坊,按理来说,接亲的轿子根本不会经过位于义宁坊的察事厅,所以,沈阙定然是故意的。
崔珣在办公的二堂,他这两天不眠不休,一直在督办武侯找寻老道玄诚的踪迹,一刻都没合过眼,此时他正伏在紫檀木书案上,翻阅着长安城所有道观的卷宗,明明是阳春三月,风和日暖,崔珣却仍然裹着一件黑色鹤氅,因为连日劳累,他面色愈发苍白,犹如山巅皑雪,他不断轻咳,但翻阅卷宗的手指却一直没有停歇。
当听到喜乐声声时,他翻着卷宗的手指停滞了下,李楹担心的看着他,这几天,崔珣不眠不休在察事厅办公,她也不眠不休的陪着他,她不说话,也不苦劝,就是安安静静的在这里陪着他,崔珣听到锣鼓声后,本就苍白的面容又失了几分血色,李楹微微抿唇,她手掌绿色鬼火闪现,鬼火化成荧光,飞到窗棂和木门边,将锣鼓声挡在了外面。
整个房间瞬间静悄悄起来,崔珣没有抬眸,波澜不惊的神情也没有变化,只是鸦羽般的长睫微不可见的颤动了下,他纤长手指继续翻着卷宗,房中只能听到竹简被翻开时的清脆哗啦声,李楹一直用鬼火封堵外面动静,等锣鼓声终于散去,她才撤去鬼火。
她使用鬼火的时间有点长,此次念力损耗不少,加上她也两日都没有合眼,头晕乎乎的,她扶着额头,想起身缓解下晕眩感,但是她刚刚站起,眼前就一片漆黑袭来,她身躯晃了晃,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昏昏沉沉间,李楹似乎感觉到有一双臂膀将她抱起,是崔珣么,她迷迷糊糊的想。
但是她却睁不开眼睛,她好像还听到崔珣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她抱到房中的镂雕矮榻上,又牵起榻上锦衾,盖在她的身上,他似乎还在榻前守了她一会,等确定她没有大碍后,才转身,准备回青檀桌案办公。
但他的衣袖,却被轻轻拉住。
崔珣回首,李楹侧过身子,她费力睁开有些迷茫的眼睛,她好像要起身,但头晕目眩之下,身子软的根本动不了,崔珣眉头微微皱了皱,说道:“不要动。”
他又说:“你休息吧。”
可他的衣袖仍然被李楹轻轻拉着,李楹眼神如雾霭朦胧,不是很清明,但白玉一样的柔荑扯着崔珣的衣袖,始终不肯松开。
崔珣低头看她,她也望着他,朦胧双眸中,还带着一丝小鹿般的怯怯和恳求,崔珣心弦轻微拨动,他抿了抿唇,没有离开,而是盘腿坐于李楹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