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甩头给那手掌恶狠狠的一口。
“现在,我要把这只暴躁的洋娃娃丢进海里,嘶——你可以去跟下面的海怪比比牙口了。”
他从不讨饶,也并不害怕。他远离陆地,见到了双脚不可着落的海面,风浪袭涌,他只觉无论轮船如何颠簸,下一次自己定能稳稳站在船头。晕船是一回事,恐惧又是另一回事。
还是那句话,有谁会畏惧大海呢?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是一种鲁莽的、毫无自觉的无畏。
他从来不畏疼痛与鲜血,所以他好像总是在流血受伤。手中火.枪的威力在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大,炸膛的意外却仿佛不在果断开枪之人的考虑范围内。他快要有自己的船了,出海的次数越来越多,又总是在暴风雨的天气里迟迟不归。年少的无畏者在用一次又一次的险境丈量恐惧的边缘,而他的恐惧生来就远在天际。
皮破血流的事情不在少数,长辈们教授经验的同时,恐惧竟也成了一种时不时念叨在嘴边的课程。
“至少你不该一个人出海。”医生替他包扎在船上暴风雨里弄出来的伤口,“到时候被海怪卷去了,也没人替你报个信。”
每当巴耐医生离岛行医,城堡里替他包扎的医者通常就会是他年纪轻轻的助手。
比起老人家的温声细语,那个浑身异域装扮、与海岛格格不入的助手总会说上一通恐吓之言,每每还说得煞有其事。
“海怪,知道吗?海怪才不管你是谁的孩子,有谁做靠山,它们凭灵魂和血液认人,最喜欢你这种从里到外都闻起来香喷喷的人类小孩。”
“不信的话,下回你站在船舷边时低头看看,然后你终于能发现在你撒欢的大海上,海面之下有道黑影子一直在尾随。”
“想想看,一头海怪为什么要跟着一个人类?你最好小心再小心,一旦海浪逮住了你,它就会把你拖进海里,拖到海边的洞穴,先把你养胖,养得白白胖胖,再起把火,架口锅,放点盐巴和香料——”
海岛上有学士,有医生,有匠人,来自海上的各种各样的人,带着各种各样的故事。他早已到了不需要床头故事的年纪,也早已在那些或离奇或恐怖的怪谭故事里千锤百炼,他无动于衷,甚至懒得去指出那些故事的重复与拙劣。
“还有鲜血。”异域来的医生叹气,“看看我这满手的血,我的殿下,你该对疼痛有点敬畏,别把流血不当回事。”
那是一个擅长讲述巫师故事的医生,口音总是带着奇特的韵律。
“记得我以前跟你讲过的那些吗?要知道,鲜血不止是破皮和伤疤的问题,巫师的诅咒——所有诅咒可都是基于鲜血,一旦你这随地乱洒的血落到了一个巫师手里……”他给出神秘又意味深长的眼神,“真有那时候,你还不如选择躺倒在海怪嘴边,至少那种死法利落点。”
“岛上没有巫师。”
“这可不一定。”
“你笃定得好像你就是那巫师本人。”
“……话可不能乱说。”异域之人压低声音,“否则明天你就得到火刑架上找你正直无辜的医生朋友了。拜托,多少信一点,看在你老爹帮我解过奴隶镣铐的份上——一般我不告诉别人这些隐秘的知识。我是在向你提醒诅咒的危险,好吗?”
“比如?”
“不同的巫师掌握着不同的诅咒,比如你可能会突然全身生疮、吐血暴毙,也可能一会儿怕冷裹上冬衣、一会儿又热得脱光衣服,白天畏光、晚上怕黑……最可怕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