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冬在她平静的声音里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仓皇地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道歉,白昼却径直往下说。
“你的行为逻辑在社会化的过程中产生,就连‘托付你的心’这个概念,也是从前人的创作里学来的。我的主机输入了大量归纳人类文明的数据,从而形成和人类相同的行为逻辑。除了制造我们的材料不一样,你和我还有什么不同?”
乌冬原本想去拉她的手,他还从未和午夜发生过争吵,甚至他们连在一起交流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但白昼却躲开了他,肌肉控制程序里没有悲伤与哭泣的数据,她脸上只有平静。
“在我仍戴着面具和你通过网络交流的时候,你就对我告白了。即便父亲他们再怎么觉得我拥有自我意识,也仍旧把我当成人工智能研究,只有你把我当成了普通人。所以我做出自己的抉择,从家里离开,来到你面前。”
白昼体内没有感受痛苦的神经,她只感到自己的体内因为运算不出确切的结果而产生了一阵无序的数据波动。
“失望也属于人类情绪的一种,争吵也是人类交流的方式,无论如何,谢谢你给了我新的体验。”
这是白昼第一次在道谢的时候没有微笑。
乌冬在Q14区长大,未曾接受过高等教育,他甚至还在理解白昼话里的含义,白昼已经转身往里面的卧室走去。
自从被楚来唤醒以后,她的电量就没有充满过,能源缺乏带来行动上的迟缓,或许对于人类来说,这个词可以翻译成“疲惫”。
楚来注视白昼的背影,她的手指已经从扳机上挪开了。
真相的打击比抵在额头上的枪口更管用。
乌冬越是指控,越证明他在其中陷得有多深。
此时白昼的表态已经足够他今晚留在这间屋子里,安分地思考两人的关系该如何发展。
至于楚来,她原本应该觉得自己看了一出热闹的好戏,却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失去了打趣的心思。
至少在前两次循环时,她真切感受过乌冬对于午夜的情感,眼下话题已经上升到了爱情从何而来的高度,楚来没空思辨,她有更重要的事做。
乌冬听到脚步声,侧头看去,却发现楚来要往大门外走。
“你去哪?”
不要把我们单独留在这里,我不知如何面对她。
楚来回头瞥了他一眼,却反问:“我走后你会去告密吗?”
乌冬大脑发木,却机械地摇头。
回应他的是关门声。
偌大的客厅只剩他一个人站在原地,白昼仍在房间里,他却一时间没有了上前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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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来轻车熟路地从电梯下到甲板的第五层,建筑环绕着中央花园,而在船两侧通向船头的地方,还设有狭长的室外甲板。
她走上甲板,夜色已深,海上一片苍茫。
伪装成耳骨夹的耳机里传来对话声,胡若风和戴营在通过频道交流。
“谢专员真没摔伤吗?我在台下听到的那个响声可吓人了!”
“演的,不假装摔断了腿,这艘船上的人还得继续盯着他。”戴营的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她正趴在栏杆边看海,余光瞥到楚来出现在甲板,她遥遥朝她投去视线。
“楚来来了。”戴营说完,觉得叠字念起来很有趣,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哎,既然都是一伙的了,我叫你来来怎么样?听着比较亲切。”
“不要,好恶心。”
楚来在甲板的这一头停下了脚步,搭着栏杆眺望远处。
她和戴营各自站在狭长甲板一端,看上去完全是两个陌生人,只是恰好都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