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映照出秦柳氏依旧姣好的面容,不过常年的操劳在她的眼角,鬓角还是留下了印记。
她把挂在脖子的绳子从衣服里掏出,绳子末端绑的是一把小小的铜钥匙。
她拿起这把钥匙把嫁妆盒子打开,然后把秦朝阳和秦朝宁上交的银子大致分开,分别用不同颜色的旧布包好,仔细放进盒子里后锁好。
“如儿,咱们家,还有多少银子”,秦石开口问她。
房间里只有他们夫妻俩,秦石喊的秦柳氏柳如的小名。
秦柳氏把嫁妆盒子藏回了床底下的大木箱里后,才去屋子里另一侧摆放的素面樟木箱里找出钱盒子。
她把钱盒子拿到床边递给秦石,然后自己也脱下鞋子坐在床沿边上,借着已经烧得差不多的油灯亮光,抬手开始解发髻。
“我若是没记错,里面怕是只有一两多。”秦柳氏小声告诉秦石。
秦石看完钱盒子后,心情更复杂了。他自己下了床,穿上草鞋去把盒子放回原位,盖好素面樟木箱。
夜里,一手搂着妻子,他许久都仍未有睡意。秦柳氏被他翻煎饼似的扰到了,干脆给了他的手臂一巴掌。
“如儿,你说,若是幺儿投的大户人家,那造化定是不一般。投在我们老秦这里,我怕是耽误了他。”秦石纠结地把心里话说出口。
听罢,秦柳氏不满地拧了他的腰一把,“好你个秦石,别说我的幺儿,我的朝阳、晚霞哪个托生你们老秦家,你不得烧高香的?”
“你这会想东想西,不若想想如何把自己的俸禄要些回来。”秦柳氏把薄被子往他脸上扔了一角上去,“睡了,你心里不好受的话,明日下秧苗一人顶俩,我们母子几人就靠你了。”
秦石:“……行。”
他搂过秦柳氏,缓缓睡去。
翌日,是营地里下秧苗的大日子,老秦家的几人天未亮就起来了。
营地里每年的下秧日,排队领秧苗的户数能够排出几里路。为了能早些时辰领完秧苗,他们几人飞快简单收拾过家里。除秦朝阳外,全员出动,各自抄上家里的笠箕去排队。
不过,外头家家户户同样如此。于是乎,整个营地里都热热闹闹又乱糟糟,连那些看家守门的狗都被惊动得狂吠不断。
往年营地里,分派秧苗都是由那些千户来操办。现下营地里百户,千户均是待定,今日的下秧日,秦石他们还不知卫指挥使等人会如何安排。
现下,晨曦初始,望眼过去育苗地这边已经密密麻麻的军户们,身着家中各式旧衣物,挑着扁担,抄着立箕等。
没一会儿,卫指挥使姜子钧带着卫镇抚柏虎、贾廉贾师爷等人沿着小路来了。
姜子钧身着官服,头戴梁冠,腰缠金丝玉带,身侧一行士卒守着,庄重威严。这些士卒并不是原盐边县军营的人,身上全副铁甲,手持长 枪,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士卒们的身后还有一串头戴尖角帽,手持棍板的县衙里的衙役们,以及同样身着官服的县丞、县尉、主簿、典史等人。
营地里的士卒家眷自觉退开道路旁。大多数人是初次见到这些大人,纷纷偷偷带着敬畏瞧上几眼,小声嘀咕两句,无人胆敢造次。
秦石领着家人站在人群的一侧。
秦朝宁的肩膀上挂着立箕,挨着他爹站好。他不时踮着脚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同样去看姜子钧一行人。
柏虎一眼就认出了小小个的秦朝宁,不过视线没在他身上停留。贾廉和姜子钧同样如此。他们的目光扫过营地里的军户们,以及他们的家眷子女们。
作为卫指挥使的姜子钧率先发话了,“今日,营地里的土地丈量分配,与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