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月的天,这日子在中国哪里都热透了。
傍晚时分,微风轻抚,杨柳拂岸,潦河旁边人影三三两两聚成一团,也有人独行,不紧不慢往前走。
甘棠和秦屹淮从幼稚园接栗子回来,栗子才三四岁,爱跑爱跳,活泼得不得了。
她在前面迈着小短腿蹦蹦跳跳,像扑蝴蝶一般,东转转西转转。
甘棠穿一件淡橘色吊带裙,眼睛放她身上,叫她别什么叶子都乱扯。
旁边有大爷在摆摊,小车上放了几个糖人,栗子的眼睛定住,过来扯妈妈的手。
于是栗子手里接了一个糖人,甘棠手里也捏了一个糖人。
秦屹淮觉得这东西有点脏,但是甘棠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法则,该精致的时候精致,该落地的时候落地。
所有悬浮的装点,都是基于脚踏实地的生活。
他向来是拗不过她的,否则会被她义正言辞批判不尊重中国传统文化,这个罪名太大了,他担待不起。
比如现在。
甘棠把糖人塞他面前,一双鹿眼一如既往水灵:“你吃不吃?”
秦屹淮盯她看了两秒,没说话,扣着她脑袋亲了一下。
唇贴唇,很轻的一下。
果不其然,她脸一下涨红,做贼心虚般往周围看了两眼,还好没人注意。
不对,还是有人注意的,她低头。
栗子脖子前倾,屁股翘起来,仰着个小脑袋,嘴边旁边糊了一层糖渍,嘟起唇,眼神懵懂:“我也想亲亲。”
没人亲她,她不知道,她亲爱的爸爸妈妈都有点嫌弃她。
秦屹淮从甘棠包里抽张湿巾,蹲下来,扶住她肩膀,把她旁边的糖渍擦干净,低声教导:“回家要刷牙,这个礼拜不能再吃糖了。”
“那妈妈呢?”
秦屹淮代替甘棠承诺:“妈妈也不会吃了。”
“——哦。”妈妈不吃,那她也不好意思再吃了。
甘棠看着腿边的小萝卜头,眸子里溢满温柔。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路边有学生背着书包坐在石椅上下棋,旁边几个大爷看着,有模有样。
学生离开,大爷两两组队,还剩一个,瞄上了秦屹淮。
事实证明,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大爷打量他一眼,料定此人不凡。但十分自来熟,开口就是:“瞧着您跟大老板似的,要不下一局?”
秦屹淮看了甘棠一眼,她指了指旁边:“我过去坐坐。”
一家三口这样一起在潦河边散步的日子很少,来了呆得久一点也行。
栗子在旁边跟一个同龄小男孩儿玩,她看中了小男孩儿的赛车,穷追不舍跟在他身后。
明明自己家里也有小赛车,但小孩儿天性,见一个爱一个。
栗子估计遗传了甘棠的叽叽喳喳,阵阵奶音传来,小嘴叭叭个没完。
“哥哥你真帅,哥哥你可以让我玩一下吗?”
“哥哥你真好,哥哥你可以让我亲亲吗?”
此话一出,甘棠睁大眼睛,被吓得连忙捂住栗子的嘴,对着小男孩儿和他妈妈尴尬笑笑。
一局棋下完快一个小时,秦屹淮时不时回头看看,大爷摇着蒲扇,拧着脸连连摇头:“大老板你得好好下,你不用心下我还输了,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大爷很会装模作样,秦屹淮新秘书站在他身后,听了都要直冒冷汗。
除了老板娘,他还没见过有人用这种语气跟老板讲话。
太阳落入西山,天边金云颜色未改,天光悄然黯淡,灰蓝天边出现月亮影子。
一个老太太端了一壶凉茶过来,拿了袋纸杯,给几个大爷和秦屹淮上来就是一杯。
虽然但是,秦屹淮是个自认为很精致的男人,他不太想喝,面上不显,接过后十分自然放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