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骁的嘴角渐渐弯了起来,备选路径之所以作为备选,无非是除了稳妥之外,有显著落后于首选的地方。
他翻了一下之后的日程,终端显示明天他要和晏清一起到边缘空间执行巡逻。
唐少骁放心地躺下了,又开始想“渐近自由”的事。
直觉告诉他这是晏清编造的一套歪理,因为听起来有一种预设结论,再搭建理论的味道,简单来说就是:事与愿违,但事实无法改变,本心无法扭转,就硬拗一套理论来解释事为什么会与愿违,最终用理论的自洽来抚慰本心的痛苦。
晏清对于战斗的热情由余宇而起,但余宇又是一个抗拒真正的战斗的人,他们之间的分歧不可调和,的确符合所谓的“再也不能更靠近一步,永远无法真正进入到对方的世界”,但这并不能推及世界上所有的哨兵与向导关系。
唐少骁忽然觉得好笑,晏清实在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他总是表现得不在乎,但做起事来又想要不动声色地把一切都置于掌控之中,就连择偶也想把配偶哨兵在自己死后的路安排妥当。
晏清讨厌图司,因为图司不仅不受他精神力控制,还能用职位轻易地摆布他;晏清否认余宇的重要性,因为余宇激活了他,又忽然与他分道扬镳。
唐少骁忽然冒出一个突兀的想法:晏清是需要哄的,你得把柔软的肚皮在他面前摊开,向他展示顺从,雪山之王才会欣然接纳雪山的子民。
唐少骁想通了这些,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见到晏清时,他的神色仍然有些冷淡,这对于一向以温和面目示人的向导来说并不常见,但却让唐少骁觉得很有戏。
返程时他把“控制一个哨兵并不等于一个向导加一个哨兵的组合发挥到最佳状态”的理论告诉了晏清。
“当我操纵自己的身体时,效果比由你接管要好得多,”唐少骁比划了一下,“比如你所拥有的格斗经验都是基于向导的体能水平之上的,所以你操纵的我绝对赢不了一个清醒的我。你并不了解我的极限在哪里,另外,操纵一个哨兵必然会损耗你的精神力。”
晏清对他的发现倒还算满意,于是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最重大的缺陷,不过一般情况下,只靠精神力操控也够应付了。”
唐少骁转过来盯着他的眼睛追问道:“你难道会满足于一般情况吗?别说你不想拥有最高强度的战斗水平,体验世界上最精彩的对抗。”
晏清挑了下眉:“你这几天倒是有不少感悟。”
唐少骁以为自己说动了向导,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而晏清却又说道:“可是人与人内心的分歧在战斗中带来的损耗远高于你提到的两项缺陷,稳定而高强度的战斗最终还是得靠精神力操控实现。”
哨兵着急了:“我们之间可以没有分歧!只要你接纳我进入你的世界,我们明明没有隔阂!”
晏清笑意不达眼底:“在问题暴露之前,人们总是以为彼此没有分歧。”
“你凭什么这么预设?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可以完全服从你的意志,我会做得比所有人包括你更好!”
“完全服从?”晏清古怪地笑了一下,“好吧,那就让我向你证明你的错误,不过这项证明需要你付出巨大的代价。”
“什么代价?”
晏清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打开了向导位的防护模式,将自己包裹进缓冲液中。
“你还记不记得从古地球返程的路上,我说过如果你违背承诺,我会让你的军旅生涯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