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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百零八颗佛珠仅余手掌心里攥着的八颗。

彭莹玉不由敛眉,心道:不该,不该啊……

这串佛珠是他用天蚕丝捻制穿成,他事先又特意用草药前后共浸泡过天蚕丝七次,韧性极佳,寻常刀剑根本斩不断。他已佩戴了二十余年,随身与他经历过多次打斗,哪怕有几次对方武功高强,他棋差一招,身受重伤,这串佛珠都能完好无损,如今怎会因这普普通通的一刀而断?

他的心中莫名生出些许不好的预感。

诸行无常。

此事恐不会如他们希望般那么容易解决。

“大师,你为何......”瘦高男人不解,但碍于彭莹玉的身份,只能气恼地一拂袖,背过身连连叹气。

其余人也甚为不解。

他们这一群人平生最恨的就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鞑子。其次就是像王骧这般骨头软,自甘堕落投效元廷的狗腿子。

他们一直将王骧视为亲兄弟,昨日夜里王骧那一番豪情壮语彻底感染他们,心中都暗自打定主意今日与大家伙一起拼了,自己定要多杀上几个鞑子官兵,方可解心头之恨。

方才王骧又主动认领下送信任务,不顾自身安危。他们不由多敬重了他几分,认他是他们的表率。

谁想到他光嘴上说的大义凛然,私底下却是个贪生怕死之徒,竟然想出卖兄弟博得一线生机。

在战斗中去世,死的光荣。若因为叛徒而死,死的太过窝囊了。

一番真情被辜负,一时恨极了他。

周子旺跟在师父身边多年,与他情同父子,一下子就猜到了师父的意思。他看向王骧,开口道:

“诸位兄弟,别轻信王骧所言。汝阳王之子扩廓帖木儿的确在我们手里。除了他的关押地点,我方才所说的一切都并无虚言。现下关头,处置王骧都是其次。他既然已经暗投于汝阳王,那么由他去传递这个消息最为合适。”

王骧仰起头,瞪圆了眼睛。

……

方思阮取了笔墨纸回到王保保关押的房间。周子旺考虑到他的身份,当前一众兄弟身家性命全系在了他的身上,所以只是软禁了他,算得上是以礼相待。

这间屋子里应有尽有,里间设有一方小榻供休憩。王保保却一动不动,此刻还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倚靠着椅背。他一夜未眠,只闭目养神,听见开门声响,眼皮滚动了一下后睁开。

此刻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那般针锋相对,一路上朝夕相处攒下的温情消散而尽。也罢,那不过只是虚浮于表面的“假温情”罢了。

方思阮将带来的东西置于他身旁的案几上,捋平信纸,又伸手将毛笔递给他,淡淡道:“小王爷,给你父王写信吧。”

王保保望向她,视线从她面容下落至雪白的皓腕上,伸手接过,蘸墨,落笔,转眼间信笺上行云流水般地洇出一排字。片刻之后,他就将写完的信笺交给方思阮。

他并没有再说些什么,从头到尾异常配合。

墨迹尚未干透,方思阮接过信笺,手指避开字迹部分。她执着信笺,一一看过他信中所写的内容,只见信笺里的字迹排布工整,字形俊秀飘逸、秀丽流畅。内容并无不妥之处。

这蒙古人倒是写了一手的好字,她忍不住暗叹,但转瞬又想到他本名扩廓帖木儿,却给特意自己起了个汉名“王保保”,想来对汉人文化颇感兴趣,字写得好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今蒙古人基本可以分作两类,第一类便是如王保保这般,虽是蒙古人,但深受汉人文化影响,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化习俗上渐渐汉化,与汉人几乎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