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两日前蜀州府西南方向两百里外的富宝县发生大地动,震感连一千里外的荆州和凉州都有感觉,而通往蜀州的栈道已经损毁,此消息是由蜀州府飞鸽传书而来,具体情况还未可知。”
贺疏舟知道蜀州位于一条地震带上,在这个世界有文字记载的一千多年历史中,发生了几十次中小型地动,五次大型地动,而每次都会造成蜀州百姓数以万计的伤亡,而之后的粮食短缺和大疫,又会对遭受灾难的蜀州百姓造成另一记的重击。
如今大地动已经发生,最重要的挽救更多的蜀州百姓的生命。
满朝文武皆沉重地站在那里,他们是大巍的官员,自然是将大巍百姓放在心中的第一位,如今蜀州遭此大难,他们如何不揪心呢?
贺疏舟眉间是化不开的愁绪,他深深看了一眼底下站着的大臣们,眼中的哀伤一闪而过,不过一瞬,至少在面上又恢复成了以往那般沉着冷静的大巍皇帝。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说道。
“户部尚书,枢密使。”
户部尚书和枢密使站了出来,“陛下。”
贺疏舟:“传令给蜀州府知州罗蕴和,蜀州府的两万府兵,带着蜀州府库房内的所有粮食,立刻前往蜀州富宝县及其周边五十里内支援,要让灾区的百姓吃饱,同时号召凉州和荆州的医者自愿报名前往富宝县支援,若是此时支援蜀州者,朕年底重重有赏,同时派蜀州和凉州这两州的一万府兵带着两州府库房里的八成粮食调往蜀州支援。”
户部尚书和枢密使连忙应和,连朝会都还没有结束,贺疏舟就让他们离开了。
又看向医学监的监正曲庆:“如今大巍还有多少抗生素,可救多少人?”
曲庆站了出来:“回陛下,大巍的抗生素产量有限,各州府都没有存货,唯有京中医学监中有一万份的存货。医学监的一百多医者愿意带着这一万份的抗生素,还有医学监的不少药材前往蜀州,支援灾区百姓。”
如今蜀州富宝县十分紧急,贺疏舟自然希望医学监的名医们都去支援富宝县,也就没有反对,只得说一句,“灾区此时尚有余震,曲爱卿及医学监的医者万事小心。”
贺疏舟想了又想,又看向站在前列的安宁王陆兰锖:“如今通往蜀州的栈道已毁,荆州和凉州前往蜀州都非常困难,而蜀州前往富宝县的路怕是也困难重重,而蜀州的知州罗蕴和虽然办事妥当,但朕怕他顶不住事,压不住如今突逢大灾的蜀州,朕要派一个百姓们更信任的人前往蜀州主持大局,同时将医学监的这些名医安全地护送到蜀州,这个人选……”
贺疏舟揉了揉眉头,却没有将话说完,如今蜀州怕是余震不断,虽然他作为大巍的君主,应该将所有人的生命都看作同等重要,但作为他的爱人,陆兰锖还是不同的,这时候,他犹豫了。
陆兰锖却知道了他的陛下刚刚想要说什么,他从小从父亲那里所受的教育,就是要将大巍百姓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
重要,就算如今有了天下最尊贵的爱人,又怎么会退缩呢?他与陛下都是同一种人,蜀州无数百姓的性命同样重要,而他能救更多的人。有了陛下的犹豫,证明他对陛下来说与其他人不同,陛下有了不舍得,便也足够了。
“陛下,臣请命带着京城的一万新式禁军护送太医监的名医千万蜀州,并主持救灾和安抚当地百姓。”
贺疏舟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摆了摆手,让他离开。仿佛多看一眼,就要阻止眼前人的离开。
而陆兰锖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陛下,转过身去,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而大臣们面面相觑,这安宁王与陛下成婚之后,这身上的重任和凶险真是一分都没有少啊,大臣们看着他们这位陛下,神仙就是这般吗?他究竟是没有一点私心,还是将私心深深压抑到了内心深处,连心声都不能泄露一分。
陆兰锖带着一万新式禁军,还有京城医学监的一百多名医,还有京城报名支援蜀州的一百多医者,前往蜀州。
而此时的蜀州知州罗蕴和,早在接到陛下的命令之前,就将蜀州府的一万五府兵派往富宝县,而蜀州与富宝县连接的路已经被地动所造成的山体塌方所毁,所以这一万五府兵的任务,就是用铁锹等工具,还有火药的辅助,一点点将富宝县的通往外界的求生之路给挖开。
而这些府兵从早上到夜晚,一刻也不得停歇,用手中的工具不停地挖掘着,甚至有的人工具也挖烂了,也不休息徒手来挖,直到手上血肉模糊,被同伴们强制休息,才靠着山边铺着一个毯子随意地睡着了,而睡不了多久,这些府兵又会接替还在挖掘的同伴,接着挖着。
这几日,富宝县附近一直有中型余震发生,余震发生之时,山间掉落的碎石乃至塌方夺走了十几个府兵的性命,可这些发生在眼前的悲剧,非但没有吓到这些府兵,反而激发了这些府兵的干劲,仅仅是余震就有如此威力,那么在深山之处的富宝县此时又在经历着什么?想到这里,府兵们努力抬起酸软的手,再次将铁锹挥向堵住道路的山石。
过了几日,蜀州府通往富宝县的唯一一条道路被挖通了,这是一万多人仅靠人力和信念所创造出一个奇迹。
在这条生命之路被成功连接的时候,蜀州知州终于看到了位于深山之中的富宝县,此时的富宝县已经看不出是一个有着两万多人的县城了,城墙倒塌,县城中几乎所有的房屋,无论是青砖瓦房,还有土屋茅房都倒塌了。
此时还是正月,正是富宝县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街边路上随意躺着无数无家可归的百姓,而还有不少人因为被房屋砖瓦砸伤,所幸处在深山之内的富宝县还没有山外开始普及的水泥钢筋几层楼,几乎都是一层平房,就算是二层小楼,也大多是以木材为主要结构。
虽然这些房屋不够稳固,倒塌得多,但被房屋倒塌压住的人很快就被他们的亲人和邻居给救了出来,少有被压迫多日的。
而富宝县大震之时是白日,富宝县及其周边五十里的百姓大多以种田为生,当时正值
春耕,百姓们大多在田里,甚少被倒塌的房屋所压,可不幸就不幸在当时正值春耕,富宝县多是山地,震中的山可比平地危险地多。
知州罗蕴和听说有山地震时突然发生地裂,许多人掉入地裂之中,而很快地裂又合上,这些人都消失了,根本就找不到,而还有一个被两座山包围的村子,被倒塌的两座山直接掩埋了,而这个村子的人自然也都被掩埋了。而无数当时在山地中种土豆和玉米的百姓,也在这场大震中莫名消失了。
听到这里,数日未睡的蜀州知州罗蕴和,听着身边富宝县受伤百姓的哀嚎,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而此时的蜀州富宝县,虽然有了蜀州库房里的粮食,可缺少保暖之物,缺少医者,缺少药材,而因为蜀州知州因为急怒攻心,此时也病倒了,此时的蜀州富宝县也缺少了主持大局和安抚民心之人。
而蜀州受了地动之灾的地方,不止富宝县以及周围五十里,甚至周围两百里内乃至远在两百里外的蜀州府,都有不少房屋倒塌,百姓伤亡,这些地方也急需赈灾粮食和医者药材。
可蜀州与外界的两条路,也因为这场大地动而损毁,外界的粮食和药材怕是几个月之内也运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