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朦胧中,黎雨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眸。
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藏在高耸的眉骨下,透出一股戏谑。
仿佛在无言地嘲讽黎雨方才的行为。
在这样让人无所遁形的目光下,黎雨竟罕见地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心虚。
人中一抠就醒,怎么看都是装的。
顾峥也看出了黎雨晕倒的“蹊跷”,便不再着急,赶紧让佣人过来接住黎雨,吃痛道:“你们先扶着他。”
黎雨被佣人簇拥着搀扶着,知道自己这下碰瓷不成,已经不可能再碰瓷第二次,于是说:“我没事了,不用麻烦医生…我先走了…”
顾峥根本不拦黎雨,因为此时他手撑着腰,肌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面目扭曲根本顾不上黎雨。
陆朝槿倒是被他这模样惊到了:“扭着腰了?”
“对,”顾峥撑着腰,自己也有点懊恼,“哎,人老了,不得不服老!”
陆朝槿赶紧扶着他在沙发坐下:“让医生给您理疗几天就没事了。”
全程从头到尾,陆朝槿都对黎雨视若无睹,就像那个亭亭玉立风情万种的美人只是团空气。
黎雨有些愤愤,但又不敢发作,只好拢着自己可以外穿的浴袍扬长而去。
“医生来了!”蒲砚等来了医生,便带着医生往大厅的方向走。
“那我先回去了,叔叔保重身体。”陆朝槿之后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告辞。
走出大门前,他看见穿着管家制服的男人领着医生走向顾峥的方向:“对,就是老爷扭伤腰了…”
陆朝槿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偏偏他今天既没有带隐形眼睛也没有带框架眼镜,无论如何只能看见模糊的脸,只好作罢。
此时顾磬秋也走到了大厅,沉默片刻才鼓起勇气开口:“爸,还好吧?”
他和顾峥的关系一直不好,从小就让顾峥一次次失望,直到最后顾峥不打算再管他,让他放任自流。
中间争吵过无数次,顾峥断他信用卡无数次,赶他出家门无数次,可他仍然是那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顾磬秋有时候也想,要是他有大哥或是朝槿哥百分之一的聪明才智,也不至于和老爹关系这么僵,不至于让老爹这么失望。
顾峥摆手示意没事,叹了口气:“哎,以前我可是能开越野满世界跑的,现在不行了!哎!”
蒲砚:“…”
蒲砚见顾磬秋尴尬神色,忽然想起之前顾磬秋在手机上翻阅娇子文学,而他正好瞥见其间内容--
“男人这辈子最渴望的荣誉,不是扬名立万,而是父亲的一句赞扬和认可。”
“我从来没有勇气和父亲坐在一起喝一杯酒,我怕看见父亲深邃的眼睛,父亲的眼睛是男人这辈子最恐惧的东西,同样父亲的称赞是男人这辈子最渴望的东西。”
当时他还有点惊讶:顾磬秋竟然看这种咯噔文学!?
可是现在,蒲砚莫名觉得,顾磬秋看着这种话是真的有共鸣在的。
蒲砚揉了揉脸,差点笑裂开。
医生给顾峥检察片刻,才说:“肌肉拉伤,并不严重,顾先生只要理疗三到四天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医生走后,蒲砚也体贴地退后几步,给父子俩留出私密谈话的空间。
只是看起来,两个人确实没什么共同话题,顾磬秋拖鞋抠地,就差把大理石地板抠出三室一厅。
而混迹名利场多年的老油条顾峥也神色窘迫,像个毛头小子。
没过多久,顾磬秋起身,吩咐蒲砚:“管家,来帮我收拾行李。”
蒲砚一头雾水,跟进他房间后才问:“二少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