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她不好意思去,而是她清楚闻兮的性子,她若不拖上阿姐,闻兮必然不肯见她。
陈宝儿晃着苏烟的胳膊,“阿姐,你就陪我去嘛!兮兮是你的救命恩人,难道你不感激么?”
......感激的。
正因为感激,所以要避嫌,不能坏了人家的清誉。
苏烟,“你可曾听说他有旧疾?”
在崖底,闻兮淋了雨咳嗽得厉害,苏烟问及,他说他有旧疾。
到底是什么样的旧疾?如若能想法子替他医治,不失为她报恩的一种方式。
陈宝儿摇头,说她不知,
“那是人家的秘密,怎会轻易告知旁人?”
“不过阿姐过去同闻兮要好,有可能知道哦,只不过你现在失忆,忘了。”
苏烟便不问了,琢磨着回兰宇轩后再想法子,也没同意和陈宝儿去探望闻兮。
陆行之呢,离开贤德山庄后,和霍修染纪沐尘径直去了军营,走得急匆匆的,似是有极为紧要的事。
*
贤德山庄的三楼雅室,闻兮负手站在雕花窗畔,看定国公府的马车愈行愈远,在摇曳的春雨里渐渐模糊。
他拉上紫色的绒花窗帘,将一瓶药膏扔给角落里蜷缩的黑影。
“都说了别招惹他。吃亏的是你。”
又走近了些,端给黑影一碗温热的水,“丁婉儿本就看不上你。你猜,你要死不活的样子,她会不会嫌弃?”
黑影呵呵一笑,擦掉唇侧涌出来的血。
“不用担心,我自有法子让她复宠。”
又说,“我有两个消息。”
坏消息是,陆行之没有中‘销魂’之毒,永康帝......被骗了。
闻兮回眸,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黑影。
他在崖底试探过,苏烟的失忆不是假的。
可陆行之没中“销魂”之毒,苏烟怎的会因“销魂”失忆?
两人不同时喝了混有销魂的交杯酒么?
黑影,“我还有个好消息,那就是陆行之中了我的阴阳掌。”
需得用灵犀草。
若是没有灵犀草,陆行之虽不至死,却也医不断根,每逢湿雨季节骨骼骇疼、痛不欲生。
巧了,闻兮的“旧疾”恰好需要灵犀草做药引。
黑影笑得格外肆意。
“你说,你心心念念的美人儿,会不会把她爹的宝贝灵犀草送给你?还是留给她的好夫君?”
那可是世间难得的好宝贝呢,千金难寻啊!
闻兮微怔,那张宛若神邸的面上,终于浮现出和寻常不太一样的神情。
黑影就笑,笑着笑着匍匐在地上,咳了满满一大摊血。
“帮我寻条小青蛇吧,和从前那条一模一样的。”
“没有它,我睡不着。”
*
陆行之让车夫送苏烟回定国公府,说他要去军营,不便送她。
就在分别后的下一瞬,陆行之没忍住,转头吐了一大摊血。
他是被霍修染和纪沐尘抬去军营的。
军营里,郭神医为其把脉后,急急变了脸色。几番诊治后,郭神医开了个方子。
“此病需要灵犀草一起服用。速去寻来!”
霍修染和纪沐尘同时蒙了。
他们对药材草药一窍不通,唯独听过“灵犀草”的大名。
据说该草药长在冰雪覆盖的茫茫大山,百年生根、百年开花,极为难寻。
太傅大人的亡妻——也就是苏烟的母亲,当年得了顽疾,需得此药救命。
太傅大人远赴深山、费劲千辛万苦摘得,却在回程途中得知爱妻仙逝的消息。
太傅大人自责不已、悲痛万分,为没能救活爱妻懊悔。
他将那株灵犀草深藏,万金不卖;后来在苏烟出嫁的时候,作为嫁妆送给了苏烟。
郭神医,“那再好不过,你们赶紧去兰宇轩问少夫人要。”
霍修染和纪沐尘当场应下,离开之际被陆行之拦住。
陆行之,“不了,我亲自问她要。”
*
苏烟回到兰宇轩,唤如意如薇寻来她从前读国子监时的书册和手稿。
她将书册和手稿放在窗畔的桌案上,堆了厚厚的几沓。
如薇:“少夫人,您要找什么?”
苏烟手中翻阅不断,忽地,她找到一本泛旧的册子,里面记载着她曾经批注的手稿。
“找到了!
”
原来闻兮患有久咳不好的顽疾(),??????敧葶?
摫?豔?葶????筼?⒂[()]⒂『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都需灵犀草做药引方能痊愈。
苏烟,“我爹是不是有一株灵犀草?”
如薇,“少夫人怎的知道?就在您陪嫁的箱子里,保管得好妥妥的呢。”
苏烟晃了晃手中的册子,“我从前记过,”,说着把册子背在桌上,不让婢女们瞧见她曾经所写的内容。
根据这些内容,她推测出当年深埋在她心底的秘密、那些尘封的往事,推测出她和父亲当年的不欢而散......
她润了眼眸,当下做了决定。
一炷香的功夫后,如薇抱来个古铜色小木箱,小心翼翼托在怀中,生怕磕坏了。
恰在这时,陆行之披着细雨归来。
院外的他举着一把油纸伞,行至屋前的廊下,将油纸伞递给伺候的婢子,又解下微润的披风,适才看向月门处的她。
他笑着,“夫人可是在等我?”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不过大半日没见,她竟在他眉宇间看到了疲态、少有的疲态。
她安慰自己,许是他昨晚整宿没睡,累着了。
苏烟指向桌案上放着的古铜色小木箱。
“你猜,盒子里装着什么?”
陆行之微怔。
这个小木箱雅致矜贵、雕花繁复,是苏烟的陪嫁品,于三年前送到定国公府。
犹记得满院奢贵的陪嫁品中,唯有此物束了大红色绸带、还贴了封条。
太傅大人亲手将此物交到定国公手中,千叮咛万嘱咐,
——“烟儿婚后方可打开。”
可想而知,里头装着的是太傅大人何等在意之物。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心中早有了答案。
他轻抬眼睑,凝视着她的眸光渐渐变得深邃,全是苏烟读不懂的情愫,惊讶、期待,甚至是不加掩饰的欢喜。
“夫人......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苏烟凑近他,直白说出心中的想法。
“我不想欠闻兮的人情。”
“我想把这件礼物送给他,夫君觉得如何?”
陆行之沉默了,侧眸望向西北角袅袅香烟升起的金鼎,许久不曾说话。
外面的雨势渐大,噼里啪啦砸下来,在他身后的檐下落成一道道密不透风的水帘。
他忽地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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