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机,衍无猛地睁眼，看到的便是太素剑向自己急射而来，直刺心脏！

衍无瞳孔骤缩,身体往后倒去,让过剑锋。

然而那剑却是不依不饶,在空中轻盈地打了个旋，又是以原来的角度刺来。

周围的魔气在这一刺一绕之间已经散去,衍无的情况完全落在身边众人眼中——当然,还有太素剑的情况。

季濂已经冲了过来,抱起衍无就躲。剑意放出，大乘的剑气领域直压下来,试图将太素剑稳住。

可太素剑平时乖巧听话，哪怕没有认主,仍任由长生门弟子驱使，此刻却是仙剑之姿尽显,直接将季濂的剑气斩开！

季濂几乎是不得已地拔剑出鞘！

“习乘阳！”他口中喊,“这剑是在发什么疯！”

衍无也已经懵了。

他刚看到太素剑,还以为是自己天魔身份暴露要被杀了。紧接着又想到他们那个斩开丹田的计划，怀疑是不是来杀溟滓……

但是现在看来，那太素剑竟然并非由谁控制，而是自己……发疯？

周围，数位大乘同时出手,试图牵制太素剑，明空已经落在衍无和季濂身前,双手不停，接连布下数座防御法阵。

衍无惊奇地发现，这个时候自己居然还有时间胡思乱想——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那群小朋友围攻自己的场景……跟如今场面还挺相似的。

明空转头看过来。

“每一剑都是刺向衍无心脏位置。”她声音很冷,“衍无你灵根出什么事了？”

“……啊。”衍无犹豫了一下。

他有点想回头看季濂一眼，却到底没有动作。

他叹息道，“魔藤……”

季濂眼前一黑，惊道：“魔藤进入了灵根？”

“那魔藤居然能进入灵根！”明空也在惊诧。

衍无点点头，感受到季濂的体温极速降低，心中一颤，胡乱扯了个借口安慰，“往好处想想，现在至少丹田解封了？”

“还不如封着丹田！”季濂吼。

衍无：“……”

这倒是。

但那样的话溟滓不就要被人掏出去了嘛。

“所以太素剑是感应到了魔藤？又或者是感应到了有人灵根被污？”明空问道。

“不是后面那个。”季濂说，“昭城里，那么多修鼠都灵根被污，也没见这剑有什么反应！”

“修鼠的灵根跟正常修士、妖修不一样。”

远处，李惊风的声音遥遥传来。

“毕竟是我改造出来的东西，”他说道，“那灵根并非它们真实的灵根，也并非应道而生、先天而成。它虽有灵根的作用，但更像是一种灵力枢纽。

“换句话说，它有道的作用，却无道的属性！就像世俗律法。”

这比喻一出，明空便明白了。

“——那恐怕原因就在于此

了！”明空说道，“或许是那魔藤侵染灵根，触碰了大道，太素剑才有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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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空声音微顿。

衍无却觉得有些不对。他用魔气污染灵根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太素剑现在才有反应，实在有些奇怪。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没有灵根了啊！已经被他的魔魂取代了！

而太素剑出现反应的时间……

“你之前招惹过太素剑吗？”他问溟滓，“我怎么看都感觉，这玩意是冲你来的？”

“我怎么可能招惹过太素剑啊！”溟滓惊恐，“我都没真正跟它照过面！你难道不知道吗，每次见到它我都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伪装成一根老老实实的魔藤的！”

衍无：“所以这是它第一次感应到你的气息？就来砍你了？为什么啊？之前它砍我的时候都没这么努力过！”

溟滓：“我哪知道啊！”

外边，明空已经做出了决断。

“我认为方案可以不变，还是让太素剑认主！”她说道，“省了重开丹田这一步，让太素剑认主衍无、同样入主灵根。

“这样不仅可以避免太素剑继续攻击衍无，还可以阻挡那魔藤进一步侵蚀灵根。”

她看向习乘阳。

“认主没有问题。”习乘阳道。

在冯乘提出他的方案后，长生门内已经开长老大会商议过把太素剑给衍无之事，无人反对。

“但是——”他视线落到太素剑那边。此刻长生门三位大乘剑修一起出手与之缠斗，才将将把太素剑压制住。

可太素剑毕竟至关重要，他们也不敢下重手，只能牵制。

“太素剑一直在盯着衍无。这种情况下，让太素剑认主，恐怕有些困难啊。”习乘阳叹息，“而且衍无体内魔藤刚从丹田移入灵根，丹田情况尚且不明……”

“我没有问题。”衍无连忙道。

——这可是太素剑！在这一系列变故之下，还能获得取得太素剑的机会，实在难得，他可不想错过。

溟滓小声问道：“真的可以吗？”

它刚刚从丹田冲入心脏，可是给丹田开了个大洞来着。

“没事。”衍无淡定，“有问题也得没问题。大不了我再分出一缕魔魂，把这个太素剑也夺舍了。反正它现在无人驭使，发挥不出全部实力。”

太素剑、或者说与之类似的这类仙兵，其攻击力在不同的情况下会有所区别。

自行运转时、还未认主但有人驱使时、认主后、以及被使用特殊方法——例如衍无在“梦中”看到的血祭——提升能力后，各有不同。

衍无毕竟是天生之魔，位格仅次于混沌与大道。以太素剑当前情况，虽然确实能伤到衍无，却肯定胜不了他。若非如此，衍无之前也不敢跑到长生门来测试太素剑能力。

“……羡慕。”溟滓确实有点羡慕。

同为魔海诞生，衍无生为天魔，想给自己造个壳

() 子就给自己造个壳子()，??異???異??()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想夺舍太素剑就夺舍太素剑……而它，只能缩在衍无体内，被衍无护着。

明明它应该是衍无的武器、替衍无冲锋陷阵来着！

“话说，衍无。”溟滓突然道，“等拿到太素剑，就算它很好用，你也不可以只用它不用我哦。”

“放心啦。”衍无同意了，“不过你想得还挺长远的……”

另一边。

“……习掌门。”司榕久突然道，“关于前一个问题，我有个办法。”

她是跟着季濂一起过来的，自整个变故开始发生，便一直在一旁看着。

此时才终于开口。

习乘阳愣了一下，不知她为何在此，但还是说道，“请讲。”

“既然李惊风的那些修鼠也被魔气污染，”司榕久看向抱着修鼠笼的李惊风，“不如激发其中魔气，吸引太素剑的注意力。”

李惊风一呆。

习乘阳的视线已经看了过去。

李惊风：“……”

李惊风瞪着司榕久。

司榕久摊摊手。

李惊风忍痛把自己的修鼠递了出来。

司榕久：“恐怕还得你来激发其中魔气。毕竟我们对你的修鼠都了解有限。”

李惊风麻木地又把修鼠收了回来。

“用这个。”司榕久拿出一段枯枝。

“你们家那棵梧桐？”李惊风一愣。

“嗯。”司榕久点头，“照明空师叔的理论，刺激太素剑的，是灵根这种近道之物被魔气袭扰。

“那普通的魔气恐怕吸引不到太素剑的注意力吧？”

“……啧。”李惊风挑了下唇角，把枯枝接了过来。

习乘阳叹了口气，郑重道，“多谢二位。”

“无妨。”司榕久摇头，“这事儿……”

她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否跟她有些关系。

但是——

太素剑冲向衍无、衍无身边的魔气清空的那一刻。

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因果相连。太素剑的“降格”，在那一瞬间完成。

不是因为没有能力消泯一些特殊的魔气……而是因为将剑锋指向了长生门自己的弟子。

……长生门这门派，简直护短到了不讲道理的程度。

魔气缠上梧桐木枝。

太素剑攻击微滞，却不停。但这微微一滞已经足够，那边，季濂长剑点在衍无眉心、心口、丹田，三滴精血飞射而出，落在太素剑剑尖、剑刃、剑柄。太素剑猛地一震，攻击又缓三分。

几位大乘长老终于不再阻拦，任由太素剑朝着衍无方向飞去。衍无伸手，握住剑柄，灵力注入其中将其压制住。

太素剑在精血和灵力的影响下由实化虚，衍无将之收入丹田，然后神识探入剑内。

与一般灵器不同，太素剑被称为“仙兵”。

这不仅仅是因为它具

() 有斩灭魔气的特性——毕竟与它并称的其他仙兵可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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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此，相比起普通兵器，仙兵会有一个“认主”的环节。

修士将仙兵纳入丹田，以自身修为灵力将之“驯服”，用神识向其中打入烙印，便可以完成“认主”。

从此这仙兵将完全听从“主人”的驱使，并永远不会对“主人”造成伤害——它的一切攻击，都会在触碰到主人的时候化实为虚，消失不见。

但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将仙兵驯服的话……

衍无感受着丹田内溟滓遗留的魔气被太素剑清空，太素剑的凶性不仅不减，反而进一步激发出来，俨然要冲破丹田而出。衍无的神识也几乎要被弹出剑外。

衍无叹了口气。

神识收回，魔魂本体直接进入丹田。

常规方法果然用不了——意料之中。别说他如今身体状态本就不好，就算是状态好的时候，恐怕也不一定能成。

他的神识毕竟是由魔魂衍生而出，常人或许看不出异样，但这太素剑本就是魔气克星，难保它认不出来。

看如今情况也确实如此。

魔魂一入丹田，太素剑反抗更加激烈起来。衍无也不在意……反正刚刚已经分过魔魂去替代灵根，也不差再分一次了……

他身边，所有人的视线紧盯着他。其中以季濂的神色最为紧张。

若太素剑认主失败，衍无内有魔藤侵染灵根，外有太素剑虎视眈眈……恐怕难逃今日这一劫。可太素剑作为十大仙兵之首，其认主条件又何其严苛？

真的能成功吗？

看着衍无的脸色明显不见好——甚至还在越来越差，身体也微微颤抖，显然在忍受着痛苦，季濂担心得不行，又毫无办法，脑中只想着赶紧找个什么魔修砍他几剑，发泄一下心中郁气。

……咦。

季濂的眼神朝着李惊风和司榕久看过去。

那边两人，一个在处理自己的修鼠，一个在封印自己的梧桐枝，都在很努力地避免魔气外泄……

季濂：“我来帮忙！”

“……你帮个锤子。”明空心累地把他拉住，“消停会儿吧，等结果。”

“那这不是一时半会看不见结果吗！”季濂把自己大腿拍得啪啪响。

但结果出来得其实很快。

“师父。”

一旁，衍无轻声唤道。

一开口便是一阵轻咳，唇边有鲜血溢出来。他心脉受损，又两受裂魂之伤，此刻状况确实是有些凄惨。

不过换来了太素剑……或许也算是值了。

只是不知为何，心中虽有欣喜，却并不如想象的那般激烈。迎上季濂惊喜的视线，衍无感觉到一丝与那欣喜极矛盾的心虚……他的

() 目的已经达成，这“师父”恐怕也叫不了几声了。

习惯大概是可怕的东西。二十多年的“人类”生活，尽管忍饥挨饿，但临近结束、临近离开时，衍无发现自己居然对这早已既定的结果生出了不舍。

“成了？”季濂小心地问道。

“成了。”衍无定定地看了季濂一会儿，点点头，突然朝着他的方向靠过去。

所有的情绪和思绪都在这一刻化作了空白，意识昏昏下坠。

“师父别担心……”

衍无低声喃喃，季濂运起了全部的修为才勉强听清。

“我歇一会儿。”他说道。

-

衍无是真的累了。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情绪一波三折，身体魂魄也是接连受创，此刻他已经被疲惫感淹没……

睡会儿，睡会儿再说。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倒在季濂怀里陷入昏睡之时，太素剑突然从他的丹田中飞出，摇摇晃晃地扑向司榕久和李惊风那边，把那梧桐枝和那群修鼠体内的魔气吸收一空。

对梧桐枝和修鼠，却没有影响分毫。

分魂：饿，能吃一口是一口。累，多一点能量都不想用。

然而落在旁人眼中，却是衍无即使已经疲惫难受到睁不开眼，还是强撑着驭使太素剑消除了那边残留的魔气，解决了此事件最后的隐患，甚至体贴地控制了力量，没有对原物造成损伤。

李惊风的眼神里终于多了叹服。

“我总算知道你们为什么都会这么喜欢他了。”他感叹道。

“这样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

司榕久却摇了摇头。“你不知道。”

李惊风困惑地看她，司榕久却不说话了。

另一边。

眼看着那太素剑处理完了那边的魔气，又晃晃悠悠地回归，没入衍无丹田，季濂才将衍无抱起。

“不如去我那吧。”冯乘长老叹了口气，“看起来伤势又不轻……去我那边，治疗比较方便一点。

“而且，现在太素剑认主，也不需要太白峰的冰室了。”

季濂顿住身形，点了点头。

“去吧去吧。宁渊师兄也跟着一起。”习乘阳挥挥手，扔了块牌子到归宁渊长老手里，“掌门令牌给你，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给他们拿。”

青静长老早已经收剑归鞘。她是刚刚帮衍无牵制太素剑的三位剑修之一。此刻看了归宁渊一眼，也丢出一块令牌。

“不如拿我的。”她说，“另外，神识查看，能看我私库里的物品信息，有用得上的可以去我那拿。”

习乘阳迟疑一下，点头道，“那就用青静祖师的吧。”

青静是长生门资历最老的祖师，也担任着都橱长老一职，主要监督的便是门派内的物品储藏。

虽然她大多数时候并不管事，日常就是到处吃吃喝喝玩玩逛逛，时不时的还会跑去罗浮峰大食堂做好吃的给小弟子们吃

，甚至自称“都厨长老”……但她的令牌权限在某些方面比掌门令牌还要高些。

不过这却不是习乘阳考虑的重点。

重点是那个私库。

虽然青静已经多年没有化作原型，天衍大陆上见过她本体的人已经差不多都死了——或者偶有几个飞升的可能还活着但反正也回不来——但习乘阳还是知道她本体是什么的。

龙。

龙性贪财。青静私库的品质……不言而喻。

不过，衍无确实也值得就是了。

习乘阳看着季濂一行离开，自己站在原地没动，却也算是松了口气。

人活着，就一切都好……都还有挽回、改善的机会。

然而……

当习乘阳环顾四周，他才突然又痛苦了起来。

……好多人啊……

尤其是长生门的弟子。

年轻弟子们早被赶去了稍远的地方，却一个都没走，甚至还多了不少。小一点的孩子一个个都小脸煞白眼泪汪汪，年龄大些的虽然在尽力安抚，效果却并不明显……毕竟他们自己也没多冷静。

习乘阳：“……嘶。”

衍无还挺会挑地方的。愣是能在整个长生门的注视下把自己搞得这么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