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气稍微顺点之后,他才召来车府老账房说话。
“算一下我们手上的钱粮。”
老账房说道,“在嵇氏商会洛阳分号宣布卖平价粮之前,老爷名下共有粮食九四十万石,现银为四十五万两。”
“在粮价一百二十文的这段时间,我们一连六天,吃进了十八万石粮食,加上人力成本,一共花去了二十二万两。”
“再去掉这一阵子的花销,以及给大少爷还了赌债。目前我们有粮食一百一十二万石,现银十五万两。”
车九明认真地听着,他很清楚,经过这一轮的降价,他的资产再次缩水二十多万两。这相当于一个中等商户整副家产了。一想到这,他心直往下沉。
“欠柳氏钱庄八十万两,加上利息的话,是八十五万四千两。老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老账房的声音也很沉重,现在情势很危急,稍不注意,就会倾家荡产。
老账房劝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车九明默默地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如果此时他们要是还上欠柳氏钱庄那笔钱,至少还得卖出七十万石以上的粮食才行。那他所有的资产,就只剩下四十五万石粮食了。
算完之后,他没说话,他哪里还有青山?
这时,门房来报,“老爷,林掌柜和莫掌柜求见。”
这两人都是他的追随者,车九明点了点头,“请他们进来。”
一旁的老账房忧心忡忡,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林掌柜和莫掌柜这个时候登门,怕是没好事啊。
果然,两人一进门,就哭求车九明,“车会长,先前为了响应您的号召,与您共进退,我们都在柳氏钱庄拆借了银子,然后这笔钱全用来吃进粮食了。”
“现在嵇氏将粮价压到一百文一斗,我们都面临着资不抵债的边缘。车会长,您可得帮帮我们啊。”
“是啊,刚才柳氏钱庄的人找上门了,需要我们往钱庄里存入保证金,不然资不抵债,他们就要强制履行契约了。他们就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车会长,您就帮帮我们吧?”
两人哀求着,姿态放得很低,他们比不上车九明家大业大,一下子向柳氏钱庄借了八十万两出来,他们两人分别借了二十万两,三十万两。
本来是想着趁机大挣一笔,让资产翻一番的,没想到竟然要倾家荡产了!
他们现在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车九明一脸为难,“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是自身难保,实在没有余力帮你们了。”笑话,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可能把为数不多的银子借出去?
林掌柜和莫掌柜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很难看,他们没想到车九明会翻脸不认人!
车九明又补充道,“不过,你们听我说,这个粮价,老百姓们一定会躁动的,嵇氏分号那边能应对老百姓们这一波汹涌的购粮需求吗?所以,钱的事,我觉得你们可以和亲戚借一借。等熬过这段时间,渡过难关了就好了。”
两人是满怀希望地来,没有借到钱,只能绝望地离开。
但他们将车九明的话听进去了,决定再信他一次,到了这步田地,不信也没办法了。
两人心存侥幸,回去后又去和亲朋好友借钱去了。可惜,亲戚早被他们借遍了,即使还有能力帮他们的,都不想将银子借给他们打水漂。
当嵇氏分号果然以一百文一斗的价格大量出售粮食给老百姓之后,手上有粮的外地粮商坐不住了。
这部分人通过朋友找到嵇大少和伍仁,想一次性将手上的粮食出给他们。
这次,嵇氏商号和辽东商会联盟并没有按照一百文一斗的价格收购他们手上的粮食,而是压价了,只肯出到九十五文一斗的价格。
此时,他们进入收割期,是不会手软的。前面之所以会以一百二十文的价格收购陶逊等人的粮食,是因为看好他们,才不压价的,就当交个朋友。
嵇氏商号和辽东商会联盟压价的行为可把来询问的粮商们气坏了,他们心想,还不如自己卖呢。
无数外地粮商选择出售手中的粮食,然后形成了挤压。
粮价眼见着一步步走低,一百文一斗,九十八文一斗,九十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