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
肝主怒,肝气横逆于胸,阻塞胃降。白小郎君从此吃了就吐,卧下便觉得气向上冲,睡不安枕。
吃不下,睡不着,必须得延医请药。郎中们断定是中满之症,下了无数方剂。有和胃制肝的,有理气宽胸的,有解郁消滞的,一概无效不说,病情却不断向前进展,到最后不得不张榜重金求医。
膨症一候,世乏良方。但洛千淮到底是有前世无数医案的加持,且又学了金针,比单纯的汤方又多了一条路子,所以凝神细思之间,已经琢磨出了两三套可行的方案,正认真筛选之时,就见外面进来了两名医者。
二人都是四十多岁年纪,体型则是一肥一瘦。肥的那位穿着一身柞绸直裾袍子,面带红光;瘦的却只着了原色的麻布夹絮褞袍,袍上可见明显的补丁,显见是境遇窘迫。
白振业介绍了二人的身份。胖的那位是西京寿和堂的名医邵宗,瘦的则是安陵邑的游医谭非。他们两个之所以能被单独唤进来,却是因为其他郎中已束手无策,而他们却还提出了诊治方案。
听闻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老头儿,就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梅舟,二人都十分惊喜,对他执礼甚恭。
至于他身后的洛千淮,因为衣妆不俗容颜秀美,却被二人当成了白府的内眷,根本没敢正眼去瞧。
“梅神医。”那肥白的名医邵宗说道:“白小郎君已证成中满,消补两难。当此之时,必应以奇药制之。我这里有寿和堂秘传的鼓胀丸,效验丰凡,只消一粒,腹胀立消。之前白家主犹豫再三不肯轻用,还请您帮着拿个主意。”
梅舟信手接过了药瓶,打开放下鼻端嗅了几下,便立即皱起了眉头。他将瓶口塞上,并不看邵宗期待又忐忑的面孔,直接转向谭非:“不知谭郎中可有什么良法?”
谭非自知身份与邵宗差得远,若非贪图白府赏金,也不敢冒险应榜前来,所以行事相当低调,此刻见到梅舟开口发问,方才答道:
“我以往治腹胀,向来都用鸡矢醴一方,服下不久即有效验,但如白小郎君这般严重的,还从未试过。”
洛千淮在心中暗自点头。那鼓胀丸是什么东西她虽不清楚,但鸡矢醴治胀确实是古方中所载的,具体用鸡屎一升炒黄,用好酒三碗浸泡后,煮作一碗,滤去浮渣而得,据说服用后会肠鸣作响,通便消肿。
白振业一直目光灼灼地看着梅舟的脸,见他沉吟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梅神医,不知此二人之方,是否有可取之处?”
梅舟叹了口气:“令郎此症,若我能早来十日,只一副药下去便可消解。但到了眼前这地步,却是极难。”
他这么一说,白振业眼中期待的光芒顿时黯淡了不少,但他旋即就反应了过来:
“神医只说难,却未言无救,可是还未到绝路?要不然,便将此二人之法,逐一尝试如何?”
梅舟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药瓶抛回到邵宗怀里,后者连忙手忙脚乱地接了过去,却听他说道:
“这秘传鼓胀丸药的主药,乃是巴豆、大黄之类霸道至之的猛药。令郎久病体虚至极,哪里经得起药力攻伐,只怕这腹胀消解的同时,性命也难保全。”
白振业望向邵宗,见他并未反驳,便知道梅舟所言无虚,心中便生出了一层薄怒。
邵宗在西京寿和堂坐诊也有不少年头,达官显贵也见过不少,白家虽然富贵,却还吓不住他。
只是看在梅神医与钱的面子上,他才没有立时拂袖而去,而是稍作解释道:
“令郎的身子已经这样了,与其什么都不做,还不如行险一试。白家主若是不愿意,就当邵某没有走过这一趟罢。”
他这么一说,白振业果然回过味来。确实啊,人都要不行了,不就是得死马当活马医。可但凡还有更稳妥些的法子,他也不想在独子身上行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