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这些年之所以放纵沈瑞在中都城内蛮横行事,总不会是因为他是萧瑜兰的血脉,这玩意儿在皇权之下最不值钱。
明帝所畅想的无非是他活着的时候找不到破局之法,也要想尽了法子给潇明瑾铺路。
一方面叫沈瑞进宫伴读,好教他们兄弟两人之间生出些情谊来,一方面这二十余年来又想尽了法子,叫沈瑞成为这中都内最纨绔之人,恨不得今日沈家刚交到他手上,明日就叫他败坏殆尽才好。
可这些都建立在沈瑞从来都不成器的基础上,一旦他按着陆思衡的法子小心谨慎,只怕就算没有江寻鹤,沈家也逃脱不了抄家之罪。
陆思衡闻言微微一怔,二人对视之间想到了同一处关窍。
沈瑞姿态懒散的摆了摆手道:“中都城里的这些盘算,若是事事都叫人猜透了,便也不至于磨到今日。我与陆兄都不过是这棋盘上的棋子罢了,说不上身不由己,却也难以诸事遂意。”
他忽然顿了顿,略有些促狭地眨了眨眼道:“我劝陆兄还是及时行乐的好。”
“少往自己身边招揽那些蠢物,便不知要省下多少力气了。”
沈瑞说话时,目光朝着陆昭方才离开的方向,颇有些明示的意味。
陆思衡会意地笑了笑,略有些无奈道:“阿昭算是旁支中有些才能的了,我若不去扶持着些,只是一味的打压,只怕百年之后,陆家便不再是这番模样了。”
“靖云,你我有所不同。”
沈瑞便是沈家的独子,不管这其中发生什么曲折,他也早已是定下的掌权人。沈家又同皇权联合着,族中子弟不在多而在精。
树大反而招风。
若非如此,在原书中最先被抄家的也不会是沈家,这样大的布局总不会是江寻鹤的一言堂,沈家依傍着这个起家,也终将因着这个而沦亡,也算是些循环的命数了。
沈瑞闻言坐直了身子,浑不在意地拂了拂衣袖上的褶皱,勾着唇角道:“所以陆兄不必多操心沈家之事,我也不来管陆兄身后要跟着的是哪一个,两相避让,才算是平稳。”
“我以为我同靖云也算是略有些知心的朋友了。”
陆思衡听着他的话目光微冷,可面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好似在面对自己顽劣的幼弟,虽然有些无奈,但本质上还是耐心的。
沈瑞却仿佛听见了什么,颇有意趣的玩笑般,闷声笑起来,随后目光诚恳地盯着陆思衡瞧:“这话大约有些冒犯,可我仍然想知道,陆思衡你当真同旁人交过心吗?”
不陷于中都城,便是整个汴朝都将陆思衡夸得风光霁月,天上人间再无其二,可你瞧见那个活生生的人,硬是将自己活成一个典范?
他整日覆着那一张假面,说他同旁人交心,倒不如说江寻鹤其实出身富贵、有权有势,来得更靠谱些。
周遭的氛围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凝滞状态,而罪魁祸首却好似半点也没有察觉般的依然自得,甚至有闲心捏了一颗葡萄吃。
“ 也别拐弯抹角了,你我都知道今日赏花的由头下遮掩的是什么意图,我府中还有人等着我去哄,索性一并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