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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宁看了她一眼,心道好一个先声夺人,又上来便这般大礼给她认错,仿佛低微到了尘埃,当即起身走过去虚托了她一把,一脸关切道:“妹妹身子还好罢?”
说着,面上却只微微笑着道:“妹妹说的哪的话,是我该来给妹妹赔不是才是,是我僭越用了妹妹的人,不过,妹妹此言差矣——”
说着,只见沈安宁话语一转,纠正她的话语道:“第一,鸳鸯不是冒犯了我,是冒犯了世子!”
“这第二嘛,我是想将她抬作通房不假,却还未曾落实,毕竟这事还得看世子的意思,是世子未曾同意,所以鸳鸯说我已将她抬作通房这事并不成立。”
沈安宁一贯老实顺从的性子,在今日陡然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沈安宁微微笑着看着陆安然。
陆安然亦是一时抬起了柔弱地目光,定定看向沈安宁。
二人无声地对视着。
似有一股无名诡异的气氛一下子萦绕在了二人周围。
这时,萧氏看了看陆安然,又看了看沈安宁道:“关于昨夜的事情,我也耳闻了一些。”
说着,微微皱眉看着沈安宁道:“怎地好端端的要为安儿……”
说着,眉头一紧,道:“可是那边又给你脸色呢?”
说罢,萧氏关切问起沈安宁昨儿个被罚跪一事。
沈安宁坐回原处,摇头道:“太太昨儿个罚我是应该,我嫁到侯府已有半年无所出亦是事实。”
说到这里,只见沈安宁一脸真心实意道:“从前是我执拗了,若非突然掉下这样一门家世落在我的头上,我怎配得上世子,若没有这样一个峰回路转,我现今应该早已在村子里随便寻个村户嫁了,哪有现在这样的日子过,世子娶我已然委屈,我也想从中弥补他一些。”
沈安宁一脸深明大义的说着。
萧氏一脸怜惜道:“你这孩子,你入门才不过半年光景,安儿又那般忙碌不堪,一时怀不上也是情有可原,怎地就急在这一时的功夫。”
萧氏微微训斥着沈安宁。
沈氏脸上却并无任何怨言,反倒是反过来宽慰起了萧氏道:“其实世子亦是体恤我的,世子让我日后不用日日去锦苑请安,每月初一十五择一日去便可,世子说母亲劳累半生,让我往后每日来太太这儿伺候。”
沈安宁非但没有半分苦恼,反而一脸乐见其成。
萧氏闻言一愣,片刻后,顿悟过来,定是昨日锦苑那位行事过火了,长子安哥儿虽不管内宅之事,可那房氏行事没个分寸,长子不见得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受辱,何况,沈氏身份复杂,内宅外朝往往一脉相承,牵一发而动全身。
也罢,也算因祸得福。
萧氏乐见其成。
同时,亦被长子长媳二人的偏爱感到欣慰。
() 说着,又重新将话题绕到了鸳鸯身上,只见萧氏沉吟片刻道:“既安哥儿不留她,她又不想在府里待,那赶明儿个将她派到庄子上升个管事,也不算亏待了她。”
却见陆安然这时忽而用帕子虚掩着唇低咳着,似乎有些犹豫和担忧道:“就怕鸳鸯性子太烈,此事毕竟有碍她的名声,我怕她想不开会冲动做出傻事来。”
说着,似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犹犹豫豫的看向沈安宁试探着开口道:“不若嫂嫂先将她领回去,随便发落个洒扫跑腿的活儿,待此事风头过了,我再安排她的去处,于她也算是个仁至义尽了。”
陆安然一脸于心不忍。
沈安宁并不接她的茬,只微微笑着道:“我没有任何意见,只是人是世子赶的,妹妹若想为鸳鸯说情,不若等世子南下回京后亲自去跟世子说情罢,我相信妹妹出面,世子定会通融的。”
沈安宁话中略透着深意。
萧氏未曾留意,闻言,思索片刻只一锤定音的坚持原判道:“罢了,就照方才说的那样办罢!“
萧氏拍案定论,此事彻底落下了帷幕。
陆安然仿佛早有意料,见萧氏如此说着,也并不再纠缠了,只是下一刻,忽见她扫了眼旁边的婢女,只见陆安然身侧今日有两个婢子伺候,贴身的大丫鬟池雨近身伺候,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
陆安然一个眼色,对方立马出列。
这时,陆安然再次从罗汉床上起了身,再度朝着沈安宁真心实意的施了一礼,一脸深表歉意的告罪道:“说到底,此事皆因我而起,都怪我用人不慎,识人不清,这才给大嫂惹出了这样一桩岔子来,大嫂初来乍到,院里人手本就不足,既鸳鸯行事不周,撤了便撤了罢,我一会儿跟她说明其中的道理。”
说着,指着那名出列的丫鬟道:“今日我还特意另挑了一人,原是我院里的二等丫鬟,最是个伶俐的,无论是梳头还是刺绣方面皆是一绝,她伺候我已久,今日我忍痛割爱让给嫂嫂,日后嫂嫂只管随意使唤,便权当作为嫂嫂赔礼道歉了。”
说到这里,只见陆安然深深看了沈安宁一眼,一脸郑重其事道:“还望嫂嫂莫要嫌弃,希望嫂嫂收下然儿的这份歉意。”
说罢,还不待沈安宁开口,便见陆安然道:“时雨,还不过来见过夫人。”
话一落,丫鬟时雨立马跪下给沈安宁磕头认主。
刚赶走了一个三等丫鬟鸳鸯,又送来一个二等丫鬟时雨。
沈安宁看了看时雨,一抬眼,视线撞入了陆安然的眼里。
两人再度静静对视着。
前世陆安然赢弱不堪,时常借病深居雪居,沈安宁只看出对自己的避让和冷待,可今时今日,经历颇多的她终于从那副柔弱的面容上看到了一丝细微的挑衅和敌意。
原来,积怨由来已久,从来不是一朝一夕。
或许,这份敌意,早到在沈安宁尚未入府前,就已然存在了。
用老祖宗的话来说,这就叫做天敌。
所谓天敌,如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从来无从调和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