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等我。”裴长临给他披上一件避风斗篷,嘱咐道,“不许站起来,更不许蹦蹦跳跳,当心摔倒。”
“我又不傻。”贺枕书任由对方给他整理衣襟,探着脑袋往外看,“在这里能看到你吗?”
“能。”裴长临笑道,“你乖乖待在这里,一会儿就会看到我站在甲板向你招手了。”
贺枕书莞尔:“好!”
裴长临向他叮嘱完便离开了塔楼,贺枕书却闲不下来似的,时不时站起身,还将身子探出窗外,朝远处张望。
双福被他一系列动作吓得心惊胆战,连忙将人扶下来:“少爷,你先安生歇会儿吧,姑爷说过远航船要巳时三刻才会第一次驶到附近的。”
“可是我好紧张啊!”贺枕书担忧道,“你说,这试航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应当不会吧……”双福眨了眨眼,“姑爷不是说过他有信心的嘛,少爷也要相信他才是呀。”
“我是相信他,但今天来了好多人……”贺枕书往远处看了一眼,河岸边只见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他收回目光,悻悻道:“也不知道知府大人是怎么想的,偏要把事情搞得这么隆重,明知道是第一次试航,就该低调一些嘛……”
“听说,此事并非知府的主意。”回答他的,是坐在他们身旁的另一位青年。
那青年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穿了身低调的墨色锦袍,腰间别了把精美华贵的折扇,穿着打扮像极了富贵人家的公子。但他的气质又与寻常的富家公子截然不同,他说话时语气沉静,眉宇间分明带着微笑,却不知为何只叫人觉得疏离,不敢轻易冒犯。
贺枕书不曾见过这个人,但也知道能登上这塔楼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态度当即收敛了些。
“别紧张。”青年似乎察觉出了他的局促,又笑了笑,“你是贺公子吗?”
贺枕书愣了下:“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我听说过你。”青年道,“方才那位,应当就是近来被人称作‘鲁班在世’的天才木匠,裴公子了?”
裴长临近来这名声的确不小,甚至还有不少人登门拜访,希望能请他帮忙设计宅院。
若是因为看见他与裴长临在一块而认出了他,倒是并不奇怪。
毕竟,能在这个塔楼拥有一席之地的,大多都是府衙及营造司的高官。而所有人都知道,营造司里只有一位地位超然的十多岁少年,那就是裴长临。
贺枕书没再多想,又问:“你刚才为什么要说这件事不是知府的主意?不是知府的主意,还能是谁的主意?”
“贺公子应该知道,营造司并不归知府管辖,这造船的事,也与他们无关。”青年悠悠道,“远航船试航是国之大事,上至日期时辰,下至观礼人数、礼炮数量,不论多么细枝末节的小事,都得由工部和礼部共同决议。”
“一个小小知府,自然只能听命行事。”
贺枕书哪里想到这其中居然这么复杂,恍惚一下,踉跄着坐回原位。
“双福,我该怎么办。”贺枕书抓着对方的手,声音都在颤抖,“我比刚才还要紧张了……”
他这模样看得青年忍俊不禁,安抚道:“贺小公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抬眼望向远处的滚滚江河水,眼底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期待了这么久,我可是很相信他的。”
.
巳时初,江水两岸忽然锣鼓齐鸣,礼炮震天,在众人的惊呼当中,远航船顺利入了水。
今日是朝廷特意命人算出的黄道吉日,整个江陵府城风和丽日,万里无云。
贺枕书到底没能忍住乖乖坐在位置上不动,刚听见船上的礼炮声渐近,他便迫不及待凑到窗户边,探着脑袋往远处看去。
巳时三刻,足有数层楼高的远航船破水而来。